每处看起来都是一样。仿佛给了两人一种错觉,好像走了这么久,还是一直在原地打转般。
终于,江白摸了摸干瘪的衣袋,从中掏出一张稍显褶皱的炎火符,没有急着点燃,沉默了几息,道:
“这是最后一张了……”
“……”沈若婵静静的看着江白手中黄符一眼,转而又看向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恐惧再一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穷极无聊的时候,自己曾经揣测过将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死法。只是从未想到,会是死在这暗无边际的深渊底下。
……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么?
脸上有着几分迷茫的挣扎之意,沈若婵看了眼前方黑暗,还有脚底森森骨骸。随后又扭头,看向自己身侧,那手握骨剑,对着最后一张炎火符发呆的少年。
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怕?
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他会不会……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不甘心?
和他死在这里,我又会不会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一瞬间,沈若婵脑中便千回百转的涌起无数个念头。默然想起了当初在挟风谷的林间;在顾音如洞府在看见两人出门的画面;在藏书楼外的古木后;在山道上,他送给自己一枚玉簪时的双眼……
应该是不会罢!
心中一紧一痛,随后,沈若婵的呼吸反而慢慢平静下来,扯了扯江白衣袖,轻声道:“不走了。”
“嗯?!你说什么?”江白幡然回神,刚刚没有听清,又追问了遍。
“我走不动了。”沈若婵看着江白双眼,轻轻摇头道。
“……”江白默然,其实他也只是一直强撑着而已,四肢百骸还有脏腑间传来的痛楚,早就让他微微战栗,之前走路的时候,就觉得快要瘫软昏厥。
江白往后背了背微微颤抖的手,看了一眼周遭深邃黑暗,心中没来由涌起一阵绝望情绪。
要往哪里走?哪里找得到出路?
就算有出路,自己还走得动么?
“那就不走了……”江白点了点头,答应道。
不知为何,沈若婵嘴角竟是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笑意,嗯了一声。只不过江白没有注意到她的脸,似乎还陷在某种情绪当中。
既然决定是不走了,两人便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崖壁,用流沙符清理了骨骸一下,靠着这深渊石壁,并肩而坐。
骨剑斜插在身前,似乎没用多少力气,就让这匕身没入了地上半截。看来这东西好像是锋利的紧。
不过,再锋利也没什么用不是。难不成还能从这山崖上挖出一道石阶上去?
江白讪笑了自己几句,摇了摇脑袋,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这最后一张炎火符点燃。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把这张符箓塞回衣袋,靠着深渊石壁,不动了。
身边,黑暗中。沈若婵似乎一直在微微看着江白模样,好几次嘴唇张合,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终归是什么也没说。
静下来,不做声,也不走路,旁边什么响动也没有,就更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头顶上,似乎有些山风轻吹。江白这时候突然有些希望这深渊上再传来什么动静,叫声也好,什么其他的也好,总之……能让自己感觉有些活物就行。
虽然想着要些生气,但江白却懒得再动弹上一下。浑身像是被灌了铅水一般,沉重的丝毫抬不起来。之前的那种剧痛已经慢慢的淡化,或者是说麻木,只觉得肿肿涨涨的就是。
这应该……就是快要死的征兆了罢?
脑袋里忽的又是想起了自己那还在临江城洗笔斋的姐姐,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一心一意的等着自己回来……不知道将来是不是有一个姐夫好好善待她……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会有一个侄子还是侄女……
姐姐恐怕也不知道……自己要死在这不知名的深渊底下了罢?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我怕她会难过的哭啊……
两行清泪,从江白脸上缓缓落下,悄然无声的被风吹干,只剩下点点隐约可见的泪痕罢了。
好像,开始有些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深渊底下的两人,身子慢慢的靠在一起,像是两只幼兽一般,相互依偎着取暖。
依偎着,像是要葬在这深渊的无尽黑暗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