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的话,本该是一句夸奖,或是表达他对蓝栩言的信任。
然而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叫人觉得阴阳怪气。
蓝栩言不解,更不知道安帝这是在发什么疯,但是这并不妨碍蓝栩言回话——
“陛下谬赞,臣只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为陛下分忧罢了。”
安帝看着蓝栩言,或者说是审视着蓝栩言,良久,他没有从蓝栩言身上感觉出丝毫怨怼、不忿之后,才大笑道:“朕不过是跟老三你开个玩笑,怎么就如此严肃了?”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父子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安帝走下来,亲自扶起了蓝栩言,然后才开始问他这一路上的经历。
蓝栩言在安帝的态度中,发现他之前的行为并不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是开始怀疑他了,他只是单纯的心里不痛快,想要找人发泄一下罢了。
至于这个被他发泄怒火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安帝并不在乎。
蓝栩言一面回答安帝的种种问题,一面在心里暗忖,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竟然让他情绪出现了失控。
其实也很简单,安帝不是笨蛋,他不会察觉不出自己身体的异样,虽然他已经解了毒,并逐渐开始恢复正常。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比从前更容易感到疲倦了。
安帝一开始还以为是药效的问题,结果问过那大夫之后,那大夫十分诚恳地回答他说,是那毒药给安帝落下了病根。
毕竟是天下难寻的奇毒,总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就被根除,还不留一点后遗症。
而且那大夫还暗示了安帝几句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安帝已经不年轻了,身体恢复比不上年轻人,能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就已经很不错了。
换成谁,自认为还春秋鼎盛的时候,被人说老了,快要死了都不会高兴,更别说还是安帝这样刚愎自用之人。
闻言,他当即勃然大怒,甚至险些直接叫人进来把这个危言耸听的贼人,拖出去斩了。
可就在他要发火的时候,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还是大夫给他揉捏了一会儿穴位,才让他慢慢缓过来。
经此一事后,安帝不得不承认大夫的话是对的,自己……撑不住了。
寻常掌权人知道自己不行了,都是先给自己挑选一个接班人,以防止自己撒手人寰之后,偌大的基业无人接手,乱成一团。
可安帝不一样,知道自己不剩多少时间了,他反而开始防备自己两个正值年轻力壮的两个儿子,并且这段时间无差别地看不惯所有人。
如果不是安帝自信蓝栩言没有争夺储位的能力,今天这一遭训斥是免不了的,怎么会被他这么轻易的避过去?
简而言之,安帝现在疯了,再准确点儿形容就是离疯不远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又有时日无多这个心结堵在他心口,自然就正常不到哪里去。
不过在其他官员人人自危的时候,蓝栩言看着眼前隐隐有些癫狂之色的安帝,却颇觉快意。
他不是说他母后有疯迷之症吗?他现在可是真的有了疯迷之症,也不知道当他自己意识到的那一天,会不会觉得这是报应。
不过应该不会,蓝栩言心底满是讽刺的想,他应该只会觉得这些都是他们这等乱臣子贼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