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寨子里时,太阳几乎都要下山了,张鸣坐在院坝里,正在专心的用煤油擦着一把米多长的猎枪,地上还有几把已经弄好了的。
“哟,还挺熟练,你以前摸过吧。”
张鸣对着准星喵了瞄,模样还挺专业:“今天在江里碰到一只大鸟叼了条鱼,那鱼起码有四五斤,你猜那鸟有好大?”
白水生摇了摇头。
张鸣敞开双臂,做了个姿势。
“吹牛吧你。”
“不信你问岩老头。”
白水生也从地上拿起一把,边比划边说:“今天赶集,我看到街上有收野货的小贩,他们说是交到城里的饭馆和酒店里,我看到有些农民牵着马,托着大篓大篓的,换了不少钱。”
“是啊,咱们在这吃住一个多月了,你不给这个家挣点钱说得过去吗?再说,现在开春了,该播种谷子了,看看那几块田,那么多杂草,你要走,说得过去么。”张鸣指了指坝外的几块水田。
“我回去有事,再过两月就开始报名征兵了,我得回去陪陪我老汉还有和女朋友,还有我在这边好像有些水土不服,最近总感觉身体不太舒服,提不起劲,那草药到是有效,吃了能管两天,但又复发了。”
第二天,张鸣果然提回来一只大鸟,那鸟扯开翅膀,还真有一米多宽,他还说,打猎是很多地方想都不敢想的事,能摸一摸枪也是今后茶余饭后的一种谈姿,有些人一辈子都碰不到这玩意,春天来了,这大森林里不少野货都复疏出来觅食了,机会难得。其实头天在集市上,白水生看到那些做买卖的小贩,大篓大框的装着猕猴,长尾猿,象牙还有虎皮虎骨熊皮熊掌巨蟒皮等很多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腌制干货和晒干的毛皮,这些东西在温市永远不可能见到,那时他心里就有些痒痒了。
邮局汇款单到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是族长把单子交到白水生手上的,没想到,那纸上居然是个天文数字,一千元整,这下心情一好,有干劲了,他去乡里把钱取了出来,买了水稻种子,蔬菜种子和家庭生活用品,还给玉帕买了几双鞋,他不喜欢看到玉帕穿拖鞋的样子,还买了几条纸烟,自己一条,大哥三条,取钱的时候,他给父亲打了电话,说是还要等一个月再回去,又跟琴妹仔打了电话,不过那天是星期天,琴妹仔没有上课,传达室的老头说一定把话带到,那几天,他把那几块水田的杂草扒了,撒上水稻,又把屋后的几块地翻了,种了蔬菜种子总之,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干这么多的农活,他觉得相当的有成就感。
离泼水节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白水生也在心里默认了,玉帕一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薄情寡义,说走就走,最起码要等了却完玉帕的心愿,顺便看看泼水节到底是咋个热闹法,这是他为自己划下的最后一道期限,也是答应白世荣的最后期限。
春天到了,气温回升,漫山遍野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这样的天气窝在屋子里确实是浪费,那段时间,玉帕脸上又爬满了久违的笑脸,每天梳洗打扮得干干净净,她带着白水生去山上烧傣族的特色菜竹筒鱼,去爬大树摘蜂蜜,去杂草丛中寻找菌棕,去砍竹子编花鹊,她把鲜花插在头上,哼着山歌,在山坡上闻风起舞,她还拉着她的毛哆哩一起跳傣舞孔雀舞。白水生则只能扭着生硬的屁股,有模有样的学着,在某一刻,他突然觉得玉帕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精灵,她的精神世界也只适合这片纯净的土地上生长,而白水生不晓得的是,这是这个女孩唯一拿得出手挽留他的方式。
张鸣每天都拧着一大篓野味回来,笑得岩老头合不拢嘴,老头一礼拜去一次集上交易,能换回好几十块,这是这个家庭一笔不菲的收入,那天去取钱时,就是和岩老头一起,一路上,岩老头说他说那几把老枪在床头已经放好几年啦,他年轻时枪法也很准,经常打到老虎豹子熊瞎子,只是这几年这东西少了,也不准打了,他现在也跑不动了,本以为那些猎枪会生锈烂掉,没想到现在又派上用场了,他还说,玉帕其实已经不小了,少数民族婚配早,老坛寨很多像她同年龄的都结婚生孩子了,虽然岩老头的话很含蓄,很委婉,但白水生也听得出来那意思,这个家老的老小的小,需要男人,但他确实不能给这救命恩人承诺,只能低头闷声不说话。白世荣说,人要学会感恩,但这个恩,他晓得自己还不起,岩老头放心让一个陌生人呆在家里,这个家没有劳动力,只有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女孩,这些潜在的表达他懂,但在他心里,玉帕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纯洁心善,有着未经世俗洗礼的洁净灵魂,而他身上有太多的尘俗和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