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那辆破旧的桑塔纳,任由汽车雨刮器猛烈的来回晃动,挡风玻璃外依旧还是一片模糊,封闭的车厢里,两个晃动的红点,不断散发出熏人的烟雾。
cd机的磁带转着圈圈,连带着唧唧咋咋的杂音,播放的还是那首熟悉的老歌,那首歌,陪伴了白水生半生的成长。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经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歌声嘎然而止,白水生关了嘈杂的音响,这首歌对他来说,越来越像是人生的一大讽刺。熄灭了烟头,他只想清净一下,用死鱼般呆滞的空洞眼神,傻傻地望着窗外瓢泼大雨,这种天气真是让人厌恶,琴妹仔死后,他的世界仿佛全是这种冷漠和孤独,再也没出现过光明,每日昏昏沉沉的度过。唯一有过振奋的那几天,就是找到高跃确切下落的时候,但那段时间,却又是他最为崩溃的时候。父亲在弥留之际,还在不忘拉着手对他孜孜不倦的教诲,甚至在某一瞬间,他有些责怪那个老头,如果不是老头子从小到大传递这些正面的信息,他想也许面对琴妹仔的死亡就不会那么自责痛苦了。另一边,他又在心里对郭铁抱着深深的感激之情,这位禁毒队长也是性情中人,而且真的是用心良苦,是尽一切办法在感化他,拯救他,说实话,没有他,这个案子照样会破,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海洛因是这个社会的一大毒瘤,每年有那么多顶着生死作案的毒贩,真正抓住大头的又有几个呢。
“想啥呢。”
郭铁倒在驾驶室靠背上,眯着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白水生伸出手,借着一丁点光明,还是能隐约看到满手殷红干涸的血迹。
“我刚才杀了高跃。”
“什么?”郭铁立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砰的一声,头撞在车顶上,眼冒金花。
“噗呲。”看这家伙居然当真了,白水生赶紧拿出那张纸,捂着嘴偷笑:“跟你闹着玩的呢。”
大吸一口凉气,郭铁接过,借着微弱的亮光看了看,默默的嘀咕了一句:“但愿高跃能遵守游戏规则,否则,陈昌华在盘西派出所这边又不好交代了。”
“我可没抱太大希望,这个杂种两面三刀,阴得很,但我觉得害死琴妹仔的那些海洛因应该不是高跃给的,他好像也并不知道我在潼岭复吸的事,而且,他这么穷,像是一个大毒枭的样子吗?如果他有钱,应该不会留我在身边吧。”
是啊,这点也难以说通,现在也只能深入才能看清事实,郭铁无头无脑的来了一句:“你看看挡风玻璃前边是什么?”
白水生睁大了眼睛,察看许久仍是摇了摇头,外边一片模糊,除了雨水还是雨水。
郭铁摇下车窗一条缝,又狠狠吧了两口烟屁股,才把烟头塞了出去,意味深长地说:
“这季节,这雨啊,犹如人的内心,有光明的一面,但也总有那么几个时刻让人无法看穿,你的性格就是太直了,记住,没有找到真相之前,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我。”
白水生无奈的苦笑:“我当然清楚,我和高跃认识几年了,这人不能相信,不过这话啊,你应该去说给我妈听,这样可以让她早一点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没脸再去见你妈,到时候她找我要那锦旗,还要我为你平反,我该咋办啦。”
郭铁又是一声叹气:“大半夜的,我这国家公务员,人民警察,科级干部,居然陪着一个犯罪分子在这大雨天畅谈人生,记住,咱俩现在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温市现在正在大范围严打,趁高跃伤还没好,赶快和那个董建去跑趟云南,在那边要留意每一个和他有过接触的人,记住,过程要循环渐进,不能操之过急,还有一点要切记,如果龚长明打电话来,一律要保持以前说话的语气和风格,不能意气用事,任何蛛丝马迹的漏洞都有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和怀疑,他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但你却不能表现出来,你要彻底忘了我的存在,清楚认识自己扮演的角色,今后的路,你才是主角,从你寻找高跃所用的手段来看,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
啰嗦,一说到这个人,白水生心里情绪又来了,思绪再次回到那年,他始终不愿相信,在黑煤矿的围墙上,拽着他手使劲往上面拖,在原始森林里,背着他走了一晚上,在纳林老山和缅甸,一起扛枪打猎的大哥,会是这样的阴险狡诈的人吗?那张儒雅温和的脸,怎么也和印象中歹毒的罪犯无法挂钩,坏人不应该都是高跃这种嘴脸吗?但事实摆在眼前,如果说自己的身份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