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之走到床上坐下,盘膝闭目,诵读超度经文。
众妇人自尽已成定局,不成挽回,无须为此伤神。自杀是重罪,眼下要做的是该超度她们。
要超度她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把这份儿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告知地府这些人皆是他杀的,并非自杀身亡。
若是以前,超度亡灵需要起坛作醮,而今他法术大成,便可以省去这些复杂繁琐的程序。
起坛作醮的目的是为了礼敬上天,表明诚心,现如今他的意念集中,可以直接上传九霄,也可下达九幽。
诵经超度过众亡魂之后,二人下楼吃过午饭,结了饭资,随后离开客栈继续北上。
听闻帮助官府铲除清静观和天明庵的是一个道人和一个俊郎青年,二人上街后便有许多人对他们称赞不已。
孔宣对众人的赞扬很是受用,但徐慎之并没有如此感觉,赞扬他们的人都是不曾将女眷送去过天明庵烧香的,而那些受害者的家眷此时肯定恨死他们了。
家丑不可外扬,天明庵僧尼干得勾当败露,也毁了很多人家的名声,日后在乡邻之间难以抬起头来。
徐慎之的心中并不安稳,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清静观和天明庵的事要不了多久便会传播出去,会对道门和佛门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道佛两门很可能将矛头再对准他。
想及此处,徐慎之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他本意是想铲除玄门败类,溯本清源,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时值此刻,他终于明白王文卿为何要去弘扬道法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到哪里都会败类,杀不尽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传播正统道法,导人向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孔宣的背上挂了七八个水囊,不过里面装得不是水而是酒,这家伙昨夜里在潇湘馆没少喝,临走的时候还灌了不少。
“真人,给。”孔宣给他丢过来一个水囊。
徐慎之接过水囊,灌了一口酒。
连行数日,终于到了汴京,二人走到城门口时,远远地便看到了两队官兵守在门口。
“两国议和已有三年,边境无有战事,这么多官兵守在城门口做甚?”孔宣挠头发问。
徐慎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二人走到城门口时,一名官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是干什么的?”
“云游的。”孔宣白了他一眼。
那官兵拿起手中的长矛,指向孔宣。孔宣正要动手,徐慎之按住他的肩膀。
这些官兵只是履行职责,没必要与他们为难。
正在此时一名军官跑了过来,推开了那名官兵,冲徐慎之恭敬道,“手下人不懂规矩,还请真人莫怪。”言罢,侧身让开了道路。
徐慎之点了点头,与孔宣步入城中,二人走出大约百步,隐约听到那军官训斥那官兵的声音,“以后招子放亮点,不要惹道人,尤其是穿高功道袍的道人,惹火了这些人,没咱好果子吃。”
听得此言,徐慎之不觉莞尔。
孔宣笑道,“一会儿找个裁缝,我也做一身高功道袍穿,这玩意儿比通关文牒还好使。”
听惯了孔宣的荤言素语,徐慎之也不觉得刺耳了,也知道他只是说说,并不会真的去做道袍。
进到汴京,徐慎之不由得想起了靖康之变之前的光景,那时的汴京车水马龙,热闹繁华,哪里是如今这副景象。
如今的汴京,破损的城墙虽然得到了修葺,民众安居乐业,却没有了当年繁华。不过话说回来,当年金人入城将汴京劫掠一空,而今能有这个样子,已经很是不错了。
“这些没骨气的家伙。”孔宣扭头看了一眼城门口的官兵。
这些官兵皆是汉人,但穿着打扮皆与金人相同。
“适逢乱世,人人都想活命,没什么过错,倘若大宋当初兵强马壮,百姓也不至于如此。”徐慎之摇了摇头。
汴京城当年经历过炮火的洗礼,房屋损毁了不少,这些人又陆陆续续建了新房子,与当初的格局有很大不同,记忆中的许多地方都没了,只能辨别出大致路径,要找那瞎眼老道的相监并不容易。
二人寻找了半日,终于找到了那所相监,到得门外,徐慎之便看到了那瞎眼老道。
金人举国崇佛,故此寺院香火旺盛,但道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这个没有门派的瞎眼老道,相监之中很是冷清,少有人来找他算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