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的中年汉子冲来,张开双臂,挡在魏子阳身前,头上血流如注。
“爹!”魏子阳惊呼。
汉子大手一挥,将儿子护在身后,满脸是血,瞪向两个吓得双腿打颤的混混,扬起手中锄头:“滚,都给老子滚!”
“妈呀!我、我杀人啦——”
丙四率先丢下凶器,拔腿就跑,那大哥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你他娘的不讲义气!”
目送两个混混慌忙逃离,汉子高大身躯摇晃,轰然倒下,犹如山颓。魏子阳连忙冲上前去,眼见男人头上血流不停,嗓音撕心裂肺:“爹——”
秦漠反应过来,嗷嗷狂吠。
快寻郎中!郎中!
他见魏子阳并无寻郎中的念头,只是双手颤抖,跪在汉子身边,几个好心村人将汉子往家中抬去。
秦漠这才想起来,他听村人闲聊,村里唯一的郎中,前些天不堪层层加价的征税,举家逃往山林了。如今乱世刚刚稳定,逃亡在外的天子前几年才回京,官府忙得焦头烂额,哪还能管这偏远村落的一桩混混杀人案。
魏子阳站起身,沉默着跟在村人后面,衣袖下拳头紧握,咯咯作响。
秦漠跟在他身后。
魏家的破落院外,站着个左顾右盼的布衣妇人,粗布短褐,一手抱着洗衣篮。
洗衣篮落地,衣物散了一地。
妇人瘫倒在地:“孩儿他爹呀——”
热风吹得人一时恍惚,混杂哭声。
入夜。
黄狗秦漠尽了自己的职责,守在院里,时不时爬窗看一眼屋里。
作为一条狗,啥也做不了,他心急如焚,转来转去,等局里技术部调试这个差错。
酷暑转凉,破落屋外虫鸣起伏,屋里昏昏点起一盏灯,女人忙前忙后地端了盆子,换上干净水,拿着抹布,细细擦拭汉子头上的伤口。
魏子阳坐在床边,抓紧男人粗糙的手,喃喃低语:“爹,挺过来,挺过来……”
那汉子脸色渐渐灰白,眼看着便要不行。人临死前回光返照,汉子勉强抬起手,缓缓从被单下摸出一块玉佩来,递给儿子:“儿啊……爹是个庄稼汉,三代为农,但爹有福气,生了你这个读书人,死也无憾……”
妇人哭道:“他爹,呸呸呸,乌鸦嘴……”
“眼看你便要去赶考,爹别的没有,只有这么一块玉……当年爹打猎,救了个叫杨复的官家,杨复给爹这块玉,说他大儿子与你同岁……”
“你好好保管这玉佩,若真能去京城,就去投奔他大儿子吧……”汉子只觉阵阵困意袭来,他一把抓住魏子阳的手,一字一顿,咬牙开口,“杨青云……”
“是,孩儿记下了。”魏子阳泣不成声。
汉子躺在床上,他眼中神采渐渐黯淡,望着跳跃的油灯,恍恍惚惚间神绪飞散,竟见儿子位居榜首,身骑大马,被人拥簇着走在京城大道的神气模样。
汉子无声地笑,呼出最后一口气。
魏子阳与妇人皆布衣褴褛,神色悲怆,相对低泣。
“娘,孩儿此去……必榜上有名,再也不让旁人欺负!”
魏子阳眼中仇恨如烈火。
弱者的仇恨有何用?
他很清楚,就算他冲上去,不顾一切去找那两个混混寻仇,以他这单薄的书生气力,到头来也不过是多了一条枉死的人命。
娘……还有娘要赡养。
魏子阳缓缓地、缓缓地咽下这怒火。
窗外秦漠一时动容,他打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才被局里看中,加以训练。年幼时的记忆里,他父亲躺在惨白的病床,抚着他的头发,咽下最后一口气。
世间千年,沧海桑田,唯独人的生离死别不变,总这般哀恸。
【我是鸿怀古,能听到吗?】
局长冷淡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让人脑海中不自主浮现出那张少有表情的脸,秦漠收回思绪,低吠一声,算是回复。
他一边听局长说话,一边抬起狗头,耳朵动了动。
夜风里除了虫鸣,分明还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逼近。
【你那边的情况,我听说了,技术部已经把差错调试好,你现在随时可以转移到其他活物身上,也可以把你自己的身体转移过去。】
【唔,对了,你不能说话,那,前者叫一声,后者就叫两声。】
真把他当狗呢?
秦漠翻了个大白眼。
局长一向好耐性,静静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