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我家,我娘还住在那儿……”
他当初辞别故乡赶考,入仕多年,极少回家乡探望,在朝廷混得风生水起之时,曾想把娘接来京城享福,又唯恐娘已年老,经不住路途遥远颠簸,便请人在当地给娘盖了所府邸。前年娘大寿,魏子阳没来得及赶回,便差人寄了一块玉过去。
以娘低调的性子,怕是不会四处张扬,自己儿子在朝中当大员。这么多年,连张仲都不知道,原来永乐县是魏子阳的故乡。
张仲震惊,拍案而起:“快、快拿纸笔来!”
侍女吓一跳,慌忙端来笔墨纸砚,张仲游龙走笔,以严厉的口吻急急写了封信,交给小厮:“快,就说是魏大人的信,快送去驿递,加急给永乐县县令!”
小厮飞奔跑出去。
“魏兄你放心,有我这封信及时赶到,你娘她一根毫毛都伤不得……”
魏子阳神色坚定:“张兄,我要告假一段时日,亲自回去看看,对外就说老母病重。”
“好。”张仲深知友人的孝顺性子,若换做是他自己,也会这么做,“一路小心。”
晨光微浮,一辆马车自魏府疾行而出,下人嗓音嘹亮,惊醒凌晨的京城。
“太尉出行,闪开闪开——”
魏子阳心中焦急,不时拨开车帘,看看车外。
路途千里遥遥,纵然最快的速度,也要耗费许多时日,此时天光微弱,长夜似是没有尽头般,沉沉压来。
永乐县。
县令近来因玉的事儿,苦恼得很,上面官员要求他进贡美玉上去,拨下的买玉钱却少得可怜,根本就是亏本的事儿。他满心肉疼地差人买了几块玉呈上去,上面都不满意。
好在官吏搜查得知,本县一个老太家中藏有色泽极好的美玉,老太性子倔,说这玉是儿子给的,不能买出,一连求了好些日都无果。
县令一咬牙:“刁民,用强的!”
这么多年,都不见老太儿子回来,必定是哪里的商贾,不足为惧。在百姓的围观中,官吏们破门而入,将几锭银子甩在桌上,强行买下了玉,老太骇得脸色惨白,踉踉跄跄追在后面,瘫倒在宅子门口:“儿啊……这是儿子给我的……”
老太呼声凄惨,痛哭不止,四周百姓议论纷纷,被官吏撵散:“去去去,看什么看!”
县令乔装混在人群中,见玉到手,终于松了口气,他正欲大步离去,忽然听见几个百姓窃窃私语。
“我听说这魏家老太的儿子,在京城当大官呢……”
县令竖起耳朵过去些。
“啊?什么官呀……”
“你想想,朝廷里符合年龄的,又姓魏的,只有那魏子阳,魏太尉呗……”
“啧啧,狗官这次作死了……”
县令的脸色,瞬间骇得和老太一样惨白惨白,浑浑噩噩间连旁人骂他狗官都没听见。
莫慌,市井百姓的胡话,不可信,不可信。
县令挺起胸膛,迈开步子回衙门。
“大人,不好啦,京城那边来了封八百里加急的信——”
信上清清楚楚写着“马上飞递”,县令哆哆嗦嗦地拆了,是另一位京官张大人的笔迹,张大人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从来不绕弯弯,信上明明白白地说,若魏太尉的老母有个三长两短,就弄死他。
“快,快把玉还回去,抓些补药给老人家压压惊……”县令颤巍巍吩咐。
“大人,不好啦,魏太尉他自己正八百里加急,往这边赶呢——”
县令扶额晕了晕,颤巍巍开口:“不、不用了……我亲自抓药过去……”
魏老太受了惊吓,卧病不起,在百姓的围观之下,众多官吏又弯着腰跑回去,好声好气地伺候老太。无奈老太性子倔强,头一偏,死不喝官差双手奉上的药汤,没过多久,便气息奄奄了。
县令候在床边,双眼含泪,不明真相者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娘。
眼看着老太气息渐弱,归于沉寂,县令终于忍不住,伏在床边嚎啕大哭,见者动容。
“大人,魏太尉他……他到了……”
县令僵硬地抬起头,见宅门被推开,身着锦袍的中年京官匆匆走进,人过了三十岁,面由心生,可见性格刚正不阿。京官脚步微顿,忽而晃一下,险些摔倒。县令连忙冲过去扶住他,仓促下拜:“大人……”
对方勉强稳住身子,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来人。”魏子阳的嗓音从未如此阴沉,“押下去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