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梧清冷的双眼,仿佛古井无波。
翎儿被那凉意一击,徐徐地荡出清晰的纹理。
白云飞叹了口气,上前拉着翎儿的手臂,带着她退到一边,“沈公子说的没错,这是唯一的机会,官府以意外定论,可事出蹊跷。”
他指着木板上的乔远洋,“你想让他含恨而终么!”
“我……我……”
翎儿嘴唇微动,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无数纷杂的思绪齐涌而上,最后汇成两股激流,争锋相对,迫切地想要争出个长短,却越发凌乱得无法收拾。
翎儿心中悲恸无比,想着少爷去后,连尸身也不能保全,眼泪毫无预召地滴落。眼泪打在白云飞的手心,仿佛针一样扎进皮肉。
白云飞一震,替她抹去眼泪,淡淡地道:“人生苦短,何必执着呢,你其实都明白,我们出去吧。”扶着她就要走。
翎儿却像生根了一般,站着纹丝不动。她咬了咬唇,倔强地道:“我不走。”
白云飞看向宋蕴之,微微叹了口气。
沈苍梧站在一边,面目淡淡,绕过众人将乔远洋摆正。
宋蕴之看了翎儿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
乔远洋安静地躺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紧闭的双眼被拔开,断绝生机的瞳仁微微放大,像米粒之珠失去光泽。
宋蕴之在乔远洋脸上摆弄了一阵,又细细地将周身查看一遍,摇了摇头道:“无明显外伤。”
白云飞道:“真的没有外伤?”
宋蕴之扬眉,“你怀疑我的能力?”
宋蕴之望过来的眼眸仿若明珠,在阴晦的房间里越发光濯逼人,沈苍梧勾着一抹冷笑。白云飞凝视半晌,忽觉寂廖生寒。
他搓了搓手臂,讪讪笑道:“祖宗,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啊。”
宋蕴之哼了一声,道:“脸上这处擦痕,应该是落水时刮擦留下的,口中只有少量细沙残留。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连个疤痕都没有,可以肯定的是,落水之前,他没有与人发生争执。”
白云飞想了想道:“更夫看见的,也是乔远洋一人站在河边。”
河边宋蕴之和沈苍梧已经去看过,除了树上,根本藏不了了。倘若真有人,树上的距离,根本做不到将一个站在河边的人推下岸,除非……
宋蕴之手一伸,沈苍梧抽出一把薄刀递上,一刀从胸膛划下,暗红色的血迹渗出,一股血腥味顿时在房间里浑散。
一股恶心翻涌上来,翎儿抿着唇。
白云飞暗自打量了一眼,说不出震惊还是难过。
翎儿怔怔地看着,就听宋蕴之“咦”了一声,对身侧沈苍梧道:“喉咙干净,肺里也没有积水。”
沈苍梧道:“他在入水之前,已经死了。”
落水之前,少爷就已经死了。
翎儿只觉晴天霹雳,怔怔地道:“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脑中一片空白,凭空被捏紧了一般,翎儿重复了几遍,似乎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看向沈苍梧,表情随时都可隐去的一张脸,剔去喜怒哀乐,只剩清冷寂廖,看一眼,心似乎就凉了。
怎么会这样?
白云飞也是一脸错愕,“找到致命原因了吗?”
宋蕴之还没有回答,一声惊叫在耳边响起。
翎儿只听到“轰”的一声,心里有什么坍塌成泥,一片血污之中,她似乎再也禁受不住,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白云飞看了一眼,忙跟在身后。
凉风吹拂在身,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似乎格外清明,翎儿慌慌张张跑出来,深一脚浅一脚跑了一阵。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失魂地呆立在院中。
白云飞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乔府本就形制雅逸,飞檐重楼有如凤凰之翼,长廊院落铺翠叠香,俱是乔远洋的手笔。往日的雅逸精致全都幻成了空茫的沉寂,碍眼的白色纸花在风中猎猎作响。
看了半晌,翎儿抹了抹眼泪。她走到白云飞身边,看了一眼,径直过去了。
白云飞摇了摇头,返身折了回去。
进门就瞧见宋蕴之手里捧着一颗心脏,显然是从乔远洋胸腔里挖出来的,白云飞脚下一滞,宋蕴之眼睛朝这边一转,道:“你过来看。”
白云飞视线避开宋蕴之满手的血污,看向乔远洋道:“找到他死亡的原因了?”
宋蕴之摇了摇头,眼睛难得盛满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