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胤性格有些懦弱,也不敢看柳煜,一直垂着头。
柳煜与他闲聊了几句,便把话题扯到了余之初身上。
纪胤思索了良久,告诉柳煜,自己和余之初是一个月前认识的,那会城中有家琴阁的姑娘办雅集,城中有些才学的年轻人都去了。
纪胤到那里的时候,就见那姑娘远远坐在高台上,轻纱遮面,正在弹琴。因他来的太晚,便也只能在后面待着,遥遥的看。
纪胤家中贫寒,自小被人瞧不起,身上的衣衫有几个补丁,在人群中尤为刺眼。其他人也瞧见了他,便嘲讽他,说他如此寒酸,竟也敢来参加菱香姑娘的雅集。
纪胤当时羞愧难当,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就见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将他护在了身后,向那几人冷冷说道:“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就以后。”
说着,他微微顿了下,又道:“这位公子虽然今日贫困,但日后难保会高中衣锦还乡。那时,他若将今日之事记在心上,你们可想过后果。”
嘲笑纪胤的那些人一时面面相觑,见说话的是位年轻公子,又身着罗衣,腰间缀着的玉佩绝非凡品,便也不敢再多言。
柳煜听到纪胤说到这里,“哦”了声,“原来如此。余公子当初替你解围,今日又邀你来雅集,看来真是个大好人。”
纪胤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与他那日在琴阁相谈甚欢,便时常见面。前几日便收到了他的邀请,邀我来拂春院与他月下相酌,不想到了这里,竟是一场雅集。”
柳煜心中暗笑,余之初若直接告诉纪胤是雅集,或许纪胤因自身的原因,很有可能会不来。友人月下相酌,倒确实是个不错的由头。
沈苍梧一直不怎么说话,那几个人听说二人是江湖人,当得知两人的姓名后,都有些诧异。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江湖上人口相传的侠客此刻就坐在他们中间。
自古以来,文人都是有侠客梦想的,在坐的几位自然也是,有人便请宋蕴之给他们讲讲江湖上的趣事。宋蕴之方才说话,这会口干舌燥,便戳了戳沈苍梧,“哥,你给他们讲讲陈庐城的事吧,我润润嗓子。”
沈苍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瞧见那几个人一脸期待,便有心想看看这几人到底什么货色,便将当初陈庐城中粮草一案同众人说来听。
宋蕴之端着酒盏凑到了柳煜身边,听说了纪胤和余之初相识的过程,拍了拍纪胤的肩膀,“余公子待你如此好,你一定要记在心里。”说完,又跑开了。
沈苍梧讲话声音不大,而那几个人他又瞧不在眼里,说话时自然没什么情感,更别说什么绘声绘色,几个人听来听去索然无味,便都告辞去那边看宝物去了。
宋蕴之忍不住笑了起来,悄然在沈苍梧耳畔说了几句。
沈苍梧回头,皱着眉头道:“真的会这样?”
宋蕴之点头。他百分百的肯定今夜一定会出事,而这个叫纪胤的年轻人,会和乔远洋一样,成为余之初的替死鬼。
沈苍梧见他如此肯定,便起了身去寻余之初。
宋蕴之和柳煜二人与那纪胤一起聊着,也往陈列着宝物的大堂走了去。到了门口,宋蕴之扯住柳煜的袖子,只让纪胤一人进去了。
柳煜不知他何意,却见宋蕴之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且说这纪胤进了屋中,瞧见那边墙上挂着一幅画,顿时眼睛亮了亮,便走到那边去仔细看,不想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见是纪胤,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去,别在这碍眼。”
纪胤倒也不生气,往后退了退,又专心去瞧那幅画。
余之初见柳煜和宋蕴之没跟过来,朝纪胤走了过去,低声问他方才柳煜与他说了什么。纪胤想了想,却并未将二人谈话全部说,只说柳煜觉得自己文采尚可,问他有没有打算继续考功名。
余之初闻言有些纳闷,却也没说什么,末了让纪胤去给他人送茶水。
纪胤似乎有些挣扎,但却还是应下了,从那边过来的婢女手中接过茶壶,给其他人去斟茶倒水。这期间有不少人笑他,他似乎也没听到一般,依旧笑着。
有一年纪稍大点的人,接过纪胤递过来的茶水的时候,冷笑了一声,眼中尽是轻蔑,“哟,这不是咱大庸城最有名的秀才纪胤吗?怎么,现在做起小厮了?”
纪胤面色微红,低声应道:“在下受余公子恩情,替他做些斟茶倒水的事,也算尽点微薄之力。”说罢,转身又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