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薛老爷都以薛柏为荣。
都说胸有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薛家世代行商,直到薛老爷这一辈,还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哪怕再有钱,总觉低人一等。
薛家二十年前的那场劫难,就是因为自己胸无文墨,中了对方的圈套,薛老爷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后代习文识字。
薛柏出生以后,薛老爷一直谨记当初的誓言,终于将薛柏培养成了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佳公子。
薛柏自小就聪明,又有生意头脑。薛家生意这几年在他的打理下,也算蒸蒸日上。就这样一路顺心顺意,过了二十多年,陆莘儿回来了。
薛老爷道:“陆老爷对老夫有恩,要是没有陆老爷,也就没有今日的薛家,这份恩情老夫一直铭记在心……莘儿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我一直当她是薛家的媳妇,没想到那逆子……咳咳咳……”
薛老爷又气又伤心,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薛管家忙为他顺气,“老爷,你千万保重身体。”
薛老爷一张脸咳得通红,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像被耗尽了般,薛管家心里着急,一边宽慰薛老爷,一边看着荀月白,犹豫地道:“公子……”
柳煜挥了挥手,“扶他下去休息吧。”
薛管家见荀月白没有异议,便去扶薛老爷。
薛老爷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朝宋蕴之等人道:“老夫愧对陆家……愧对莘儿啊……这幅孱弱的身躯不知道能挨到几时……几位公子若有什么需求,就找阿幅吧。”
薛老爷推开薛管家的手,推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门外。
宋蕴之道:“薛老爷没事吧?”
宋蕴之神情关切不似作假,薛管家心里感激,压抑多日的苦闷仿如江河奔到了谷口,连日来的遭遇,偌大一个薛家几乎轮为笑柄,薛老爷一气之下终于病倒,薛管家束手无策,恨不能以身相替,他摇了摇头,,道:“自从少爷走后,老爷就这样了。”
薛管家心中气馁,不想多言,知道宋蕴之几人心中所想,也不拐弯抹角,“老爷觉得对不起陆家,少爷去后,连丧事都压下了。“
宋蕴之道:“好端端的,薛二公子怎么就去了?”
薛管家叹了口气,道:“几位公子今日上门,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为陆小姐而来……外面都说是我家少爷逼死了陆小姐……”
柳煜道:“难道不是吗!”
自从通晓对傅婉瑜的情意,柳煜的心里就多了丝柔情,想到陆莘儿一个姑娘,一颗真心被辜负,又被流言毁去清白,还怎么活。
薛管家也不辩解,只道:“少爷与陆姑娘青梅竹马,怎么会没有感情……少爷最终也算是因陆姑娘而死,他已经得到处罚了。”
宋蕴之道:“这话从何讲起?”
今日从薛府得到的消息实在有些多,薛柏已死,这已经让宋蕴之惊讶,没想到薛柏的死,竟还能和陆莘儿扯上关系。
荀月白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薛家粉饰太平的说辞,附在柳煜耳边说了句什么,薛管家见状,知众人不信,倒也没急着解释,只淡淡地说了句:“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几人到了后院,西南角落里,有一处宅子,院门前挂着一把锁。
薛管家默不作声地开了锁,宋蕴之眉头微皱,视线以内一片杂乱,窗户大开,露出框边纸花轻轻地风中飘动,房屋的墙壁塌了一面,被烧得乌黑的梁木东倒西歪。
沈苍梧进去看了看,道:“不像是意外走水。”
房中桌椅皆被烧毁,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烟灰,连天花板都被火舌爎得焦黑一片,可以想象当时火势究竟有大。
宋蕴之踢开案前跌落的灯座,从角落里扯出一截帐幔,闻了闻,道:“有酒气。”
薛府富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柳煜跟在宋蕴之身后,也走了进来,和荀月白两人四处瞧了瞧,道:“看样子,好像就是不久前的事。”
薛管家点头:“公子慧眼,这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柳煜瞧着屋陈设,虽然已经烧毁,但依然能看得出之前的样子,“这不是薛二公子的屋子吧?”
薛管家点头。
柳煜好奇道:“此前这里住的是谁?”
薛管家道:“几位可知,说陆姑娘不贞的流言起缘何处?”
柳煜点头,在陆家的时候,听陆老爷提过。
事情的最初,是陆莘儿收到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