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初律法森严,衣帽鞋履无不入法。商人颜锁柱因为贩卖靴子被斩首,家人流放云南。
现在市民都穿着华丽的靴子。可见人性是禁制不住的。
男子们也有花敷粉的,打扮的何郎一般。
佩戴香囊的十有七八,穿红着绿也十有七八,手摇摺扇的十有二三,多是士人。手持拂尘的也不少见,多不是道士,还是士人。
还有带着假胡须的,花花绿绿。
还有男子头上和靴子上扎着长长的红色飘带,走起来飞舞。
和女子爱抱着狸猫奴丶玉兔不同,有些男子却是身后跟着小厮,带着蟋蟀罐丶笼子丶鹌鹑笼子丶斗鸡笼子。
此处其实还在「步行街」,还没有正式进入夫子庙呢。
就这麽热闹了啊。
但朱寅有个讨厌的职业习惯。
凡是人多的地方,他一定会观察周围有没有消防设施丶疏散通道丶安全隐患丶危险分子。
于是朱寅爬上路边的一座石灯台,站上去举头四望,
西边是夫子庙的高墙,倒是看不到什麽,只有高大巍峨的庙宇。可是东边府学之内的高台上,却有几个人站在上面,俯瞰人群。
那几人穿着士子的澜衫,可在朱寅看来,却有点别扭,
读书人的儒服有点不同,宽袍大袖,款式典雅,只有读书人才能穿出那种气质。
可高台上的几人穿着儒服,却没有那种书卷气,很古怪的感觉。
好像手没地方放。
他们的眼神,也不像是登高望远的读书人那样潇洒闲适,反而有点阴郁。
实际上,这几人在别人看来没什麽。
可是在老牌间谍朱寅看来,却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了。
他跳下灯台,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一般看似无意的留意高台上的几个儒生。
直到快到夫子庙东大门时,他终于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高台上其中一个儒生,在转身下台之际,习惯性的在胸口做了个划十字的动作。
认识这种动作的人极少。而且那人的动作并不明显,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面的街道人群之中,有个孩子捕捉到了自己神秘而细微的动作。
朱寅心中一个咯瞪。
这是地下教会的漏网之鱼吧?
他们要干什麽?报复?
今天中秋,夫子庙可是人山人海啊。
就算他们想报复,又能干什麽?
他们根本没有武力。
武力·—不对!
武力为何就不能是火器?甚至火药?
朱寅联想到这里,顿时开始推理。
假如他自己是耶稣会的狂热分子,地下教会的漏网之鱼,如果要报复南京当局,会怎麽做?
制造恐怖事件,是最好的报复。
一旦南京出了恐怖袭击,死伤惨重,那麽从田义到海瑞,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要罢官下狱。
整个参与大案的南京高层,都要换一遍!
那麽最好的破坏方案,就是引爆夫子庙。
就像几十年之后,有人引爆王恭厂的火药,制造天启大爆炸一样。
后世研究,天启大爆炸可能是耶稣会的策划。虽然证据不足,但起码不能排除耶稣会的可能。
它有嫌疑。
若是如此,那现在策划夫子庙大爆炸呢?
如果是他自己执行这个计划,那麽最好的动手时间,就是中秋夜。
现在是上午,人还不够多。
白天众目,光天化日,也不方便动手。
火药从何而来,对他们而言其实很简单。如何将火药偷偷埋在夫子庙,也不是没有办法。
技术和操纵上,完全可以实现的,不难。
至于黑火药的威力---如果火药量足够,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也足以造成重大杀伤。
王恭厂爆炸死伤惨重,就是因为那里是火药作坊,储备了大量的火药。但如果没有人为引爆,也不能造成那种灾难。
当然,这一切都是朱寅的猜测和联想。
没有证据和线索支援。
可是对于情报人员来说,从来都是在推测和猜想中开展工作。等有了证据才动,那有屁用啊。
任何可能发生的灾难,都要有预防手段。
宁愿猜错,不能大意!
朱寅此时又发现,高台上疑似儒生的人,眼晴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