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丈夫还没回来。
肖颖仍然坐在窗前,整整两天,她粒米未进,只是喝了几口水。
虽然经常停水停电,但水电供应还算正常。
店主把二楼的窗户也全部进行了加固改造,两天来叮当的钉钉子声就没停下来过。
手机的信号时断时有,怎样都打不通。
看着安静地睡在她身边女儿,肖颖怜惜地伸手抚摸女儿的头发,但她的手却传来一丝异样,女儿的头发没有温度。
肖颖摇了摇女儿,女儿声息全无,肖颖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的心跳仿佛停止。
她用力摇了摇女儿,试图唤醒她,但女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肖颖迅速抱起女儿,冲向门外,下楼时她的拖鞋跑掉了一只,她却没有发现。
店主正在楼下,这一次他在改造大门,之前的玻璃门,现在换成全钢的,看见她披头散发抱着孩子向下冲,停下手中的活上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求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儿子,我女儿不呼吸了,我要带她去医院。”肖颖大叫着,她的眼泪汩汩而出。
店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迅速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前,在肖颖女儿脖子上的动脉摸了摸。
“用不着去医院,人已经走了。”店主说。
“可以抢救,可以抢救回来啊。”肖颖不相信店主的话,他是谁,他可是杀过人的,哪懂得救人这种事呢。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人都没有脉搏没呼吸好久了,肢体都硬了,就是神来了也没本事抢救回来,再说了,医院现在不收病人,你去了也找不到医生,没有医生了。”店主大吼着让肖颖清醒一些。
“你去那里,也是等着被感染。”见肖颖呆呆的,店主又轻声说。
“会有人上门处理,不要,需要等待,那些人很忙,也许他们都保不住自己的明天还能继续。”店主将肖颖怀中的孩子接过去。
他在一个杂物间里安置了孩子。
肖颖一直留在杂物间,儿子,有店主照料,她的眼里只剩下女儿了。
傍晚,店主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让肖颖再去看儿子一眼。
仅仅两个小时,杂物间里又多了一具小小的尸体。
肖颖心里又压上一层巨大的悔恨,她没能陪伴儿子生命的最后的时刻。
传染在蔓延。
店主也很少出房间,没有防疫的特效药,生死听凭天命。
又过了一天,也可能是两三天。
这一天,肖颖被雨淋醒,她茫然四顾,发现除了雨声,整个世界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穿透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沉甸甸的,躺在雨里那段时间,她的棉衣吸取了太多的冷雨。
她虚弱并挣扎着站起身,脚下是个庞大的垃圾堆,而她的手,按在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上面。
空气沉重又恶臭,仿佛连雨滴都承载着无尽的悲伤。庞大的垃圾堆下面,脏水合聚成一道小水流,向着街的另一头流去。
孩子们,丈夫呢?肖颖的脑子似乎空了,她想了很久,想起了旅店,想到了店主,也渐渐想起失踪的丈夫和相隔一天死去的孩子们。
接着想起她也跟着病了,店主给她端来了一碗糖粥,她感觉很虚弱,但一口都吃不下。
店主给她喂了药,药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下来,店主摇摇头,见肖颖已经吃不下药,他将所有的药水倒入自己的口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动静声,她醒了,她感觉不到时间,只看见窗外斜阳是红色的。
她摇摇晃晃走出房间,看见倒在门外的店主,他的眼睛睁着,似乎心有不甘,嘴唇紧抿,带着一丝未了的遗憾,店主身体早已僵硬,显然也已离世多时。
肖颖用颤抖的手,试图合上店主那双未闭的眼,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简单动作都显得那么无力。
她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旅店走廊一片狼藉,破碎的门,死亡气息,让人窒息。
店主不是死于瘟疫,而是店里闯入了搜寻食物的几个人,他生病无法和对方抗衡,所以不敌对方。
肖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随即她也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那些在旅馆其他房间里搜寻物资的人听到了动静,他们急忙跑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她和店主,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两人拖出了旅馆,避免身染瘟疫的店主和她成为新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