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立马指着梅骨用蹩脚的中文说:“是她,长得太像。”
于是,平浪问梅骨多少岁,梅骨答二十,又问平浪多少岁,平浪竟和梅骨过世的父亲同龄,都是属鸡的。
有些缘分就是这么巧合。
于是,平浪认了梅骨做干女儿。
平浪不但对梅骨好,对梅骨的弟弟妹妹也好。
每当梅骨三姐弟进城,去平浪的租屋看望平浪,平浪就去肯德基买一大袋的汉堡鸡翅薯条回来,看着梅香香和梅学文吃肯德基吃得香,平浪就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
平浪对他们姐弟总是如此好,梅骨觉得过意不去,便要帮平浪洗衣服,平浪不让,一边用肥皂涂抹自己的衣服,在水龙头底下胡乱冲水,一边乐呵呵对梅骨说:“小梅骨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用来干家务的。”
梅香香帮着平浪洗衣服的时候,平浪就不加阻止。
平浪在F城生活了一年,在一家福文化公司里上班,公司上到董事长,下到工作人员,对平浪都极为尊重,看父敬子,这种尊重也蔓延到梅骨身上。
每当梅骨进城看望平浪,公司的董事长势必做东,请平浪和梅骨吃饭,再叫上公司其他人作陪。
直到有一天,董事长的一位座上宾用讥讽的目光看着梅骨,问她:“你叫平浪什么?”
“爸爸呀。”
那人嘴角一勾,勾出一抹冷笑与鄙夷:“是爸爸吗?”
自然不是亲爹,只是干爹。
“干爹不是一个好词,在外面的大世界里,干爹代表另一种关系的称谓。”
宴席结束,梅骨听到平浪的解释时,整个人都雷住了。
外面的大世界是指哪个世界,梅骨不知道。
外面的大世界里,“干爹”不是一个好词,梅骨也不知道。
梅骨就是只井底之蛙,在村里读完小学,去乡里读了初中,又去F城隔壁的A城读了三年师范,此后又分配回村里当了一名老师。
梅骨不知道世间险恶与复杂。
梅骨是单纯而落后的。
梅骨惊觉过来时,发现不知何时,她和平浪双双出现在某些场合都被人指指点点了。
人们俨然把她当做了平浪的小蜜。
梅骨哭了。
平浪就请梅骨到挪威森林喝咖啡,安慰梅骨“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就是在那刻,陆景升给梅骨打来电话。
陆景升长期打电话骚扰梅骨,且总是在夜半三更时。
那样的日子坚持了有两三年了。
梅骨不想接,陆景升就一直打,于是平浪替梅骨接听了电话:“喂,你是谁,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梅骨了。”
夜晚,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梅骨的手机里。
陆景升整个人都不好了,颤抖着声音问:“你又是谁?”
“我是梅骨的爸爸。”
放屁!
梅骨的爸爸早就死了!
同一个村的,陆景升还能不了解梅骨有没有爸爸吗?
“我是梅骨的干爹。”
这种解释,更像是一根钉子,在陆景升的心上扎了深深的一个洞。
哪怕后来,梅骨要和陆景升结婚了,还专门带陆景升拜访过平浪,也不能打消陆景升的心头猜疑。
梅骨总以为清者自清,却是一厢情愿。
平浪曾经担任秘书的上司的贪腐案子终于在省城尘埃落定,平浪也得以重见天日,可以回省城去了。
临走前,平浪到永和村最后一次看望梅骨,告诉她,首都的某所大学给他发来客座教授的邀请函,他要去首都定居,以后父女俩可能很难再见到面了。
平浪所担心的,便是梅骨的婚姻。
陆景升不是可托付的良人,奈何梅骨在终身大事上做了个糊涂人,有些南墙需得自己撞才知道疼,旁人的劝告是起不了警醒作用的。
平浪怀着对梅骨的无比担心离开了永和村。
梅骨一直送他上车,他从车窗探出头来,冲着路边的梅骨招手:“梅骨啊,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梅骨的眼泪刷刷流下来。
梅骨没有父亲,母亲卫七巧又不是个温柔的人,梅骨是个从小就渴望亲情与爱的孩子,因为文学与平浪萍水相逢,结下了短暂的父女情缘,梅骨无比感激平浪给予她的关爱与温暖。
干爹他是个好人。
梅骨听着平浪的嘱咐,除了哭和点头,再说不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