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把钱老爷,不,把钱开这个契约受益人宰了,不就没人去补了,再烧掉卖身契,他们就自由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没有后顾之忧的自由,打动了众人的内心。
望着已经开始缓缓挪动脚步的奴仆们。
豆大的汗水从钱开的额角落下,他心里默念,奴仆没了就没了,没了再买便是。
除了金银和地,我还有……
“哦对了,钱家储藏的粮食,我一个人也带不走,你们可以拿去,做路上吃食呦。”
陈胜淡笑着,彻底掐灭了钱开的最后一丝希望。
金银、粮食、土地。
乱世中最有价值的三样东西。
其中粮食排在首位,因为民以食为天。
若是人人都有口饱饭吃,这世道也不会这么乱,遍地是坏人。
啪嗒,啪嗒……
一个穿着单薄衣服的下人挺身而出,随后是两个,三个,十几个,几十个。
他们眼里都充斥着火热。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钱家的粮仓地窖在哪儿。
因为偌大的地窖,都是他们一锄头一镐子挖出来的。
挑满苦难的肩膀上,也经常担背着钱家的一袋袋粮食。
尊贵的钱老爷,又怎么会亲自干这泥腿子的活呢?
现在,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将那一袋袋粮食又重新背出来,从他们挖的那个地窖背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这粮食,那金银,都不再姓钱了,它们或许姓陈,姓张,姓王……
“不许拿,你们这是在犯法,官府会追究的,全都给我站住!站住啊!”
钱开歇斯底里道。
他怒目而视,脖颈处青筋暴起,通红着脸,以一己之力,逼退了众人。
与其说是一己之力,不如说是他口中的法,压住了这些苦难人。
虎死威犹在,大乾只是乱了,不是没了。
乱世方显人心险恶。
太平盛世,律法尚能保持一定的公正。
而在乱世,则会助纣为虐,让那些权贵、地主、乡绅等权势者,有了一个正当巧取豪夺的借口。
在他们眼里,律法成为了一个能大肆敛财的好工具。
而在平头老百姓眼中,乱世之法,猛于虎也。
他们畏惧猛虎,不敢上前,只要有口饭吃,只要人还能活下去,就会逆来顺受。
陈胜跟随老人走南闯北卖唱近十年,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
“大胆刁民,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当这句话从县官嘴里说出时,能够一举压死无权无势的百姓,屡试不爽。
“法不责众!”
陈胜对陷入疯狂的钱开露出戏谑的笑容,又看向众人道:“尔等背着粮食,横穿村里,一路走,一路喊,就说钱老爷心善,看不得大家忍饥受冻,现在钱宅开仓放粮,先到先得,晚了就无。
记住,你们唤的人越多,县官就越不能拿你们如何,届时只需推出我这个首恶,吸引注意,便无罪矣!”
钱开人都傻了,他不顾被击杀的风险,指着陈胜的鼻子大骂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那群贱民是你爹娘吗?非得散尽我钱家家财不可吗!”
“哈哈哈,路见不平一刀斩罢了。”
陈胜大笑。
如果钱开请他吃席。
如果农妇没有开门。
不,这一切没有如果,一啄一饮,都是注定了的。
“干了!”
奴仆中走出一个汉子,朝着陈胜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直奔钱家粮仓。
随后又走出一个妇女,也朝着陈胜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朝着钱家库房走去。
缺口被打开了,得知猛虎伤不了人,越来越多奴仆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不,你们不能走,都是我的钱,我的地,我的粮,你们这群贱奴!”
钱开咆哮着,冲上去想要阻拦众人。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钱家几十年的积蓄被这群贱民拿走。
“聒噪!”
陈胜怒喝一声,手中盲杖低扫而出。
咔嚓!
“啊!”
钱开抱着右小腿滚地哀嚎着。
陈胜那一棍,打断了他的腿,也打断了奴仆们心中最后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