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这个地方对于陈胜来说,属于一回生,两回熟的地方。
第一次,他给要砍头的人唱曲。
第二次,他帮要砍头的人砍头。
第三次,他给要砍头的人送行。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了。
宋老登,你咋就这么犟呢?
大乾完了,非要死在它前面是吗?
就不能做一个眼看他起高楼路,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看客吗?
把命,赌在新时代上,不好吗?
以你的才干,功成身退之后,定能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呢?
非要做一个先驱者,用血来唤醒新时代吗?
或许,这就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吧。
陈胜内心无比坚定。
既然你无法功成身退,那便叫你青史留名吧。
让后世人于史书中念你名者,无不感慨皇帝昏庸,奸佞当道,叫那诤臣血洒刑场。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空惆怅,人寰无限,丛生哀怨。
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链。
残月升,骤起烈烈风,尽吹散。
滂沱雨,无底洞。涉激流,登彼岸。
奋力拨云间,消得雾患。
社稷安抚臣子心,长驱鬼魅不休战。
看斜阳,照大地阡陌,从头转!”
陈胜愤慨的声音传遍整个刑场。
刑场四周鸦雀无声。
“好词,有词牌名吗?”
宋瑞笑问道。
“满江红,狂风沙。”
陈胜回道。
词牌是可以通过编曲唱出来的。
或许几年之后,就有人编曲唱出来了。
只不过大宋提刑官里的宋慈死后三十年,宋朝就灭亡了,这大乾,不知道能撑得住三十年吗?
“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链,好句,妙句。”
宋瑞感叹道:“只可惜,蝇虫依旧在,孤帆即将沉。”
“还有一首诗,我觉得很适合宋老先生你。”
陈胜笑道:“让人一念起此诗,就能想起你。”
“是吗?那不是流芳百世了吗?”
宋瑞开心不已,“没想到俺还有流芳百世的资格。”
“您有这个资格。”
陈胜语气十分肯定,缓缓拔出手中杖刀。
甄道梅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干甚么,这是要干甚么,年轻人不要冲动啊!
“华珝姐姐。”
虞薇看向华珝。
华珝摇头道:“他若动刀杀人,便是自寻死路。”
虽然她不知道父皇为何会放过陈胜。
但这不是陈胜劫法场的理由。
宋瑞是必须死的,否则皇室威严何在,脸面何在?
让杀太子的人活着,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起不该有的心思。
皇权的神圣性,不容践踏。
杀宋瑞,这已经是底线了!
“陈小哥,恁莫要冲动,俺一个糟老头子,死了就死了。”
宋瑞急忙出言劝阻。
虽然他让夫子出面保住陈胜。
但这不是陈胜能挑衅朝廷的理由。
虎死威犹在,更何况大乾还未亡呢!
是,之前的事,是一笔勾销了,但劫法场是新挑起来的,这总不能也一笔勾销了吧?
锵!
一道刀气越过甄道梅,落在城墙上。
妈呀!
甄道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项上人头,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吾头安在,吾头安在。
呜呜呜,太特么吓人了,我刚才差点就吓尿了。
“别紧张,我只是想把诗写在城墙上罢了。”
陈胜揶揄道。
他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
锵锵锵……
刀气连绵不绝地落在一里外的城墙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咏石灰……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虞薇喃喃念叨着。
司马华珝眼波流转,旋即眉头微皱。
她体会到了言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