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后,季阳用手遮着眼,看到李定跪在火堆前,把一点东西包了又包,小心翼翼地塞回了怀中,这时他才听到李定低沉的声音:“逃亡在外,要是没有了火种,那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借着光亮,李定又开始在神社里寻找,用破木头和碎石尽力地把门缝堵住,想了想后,又把外衣脱下,撕成布条,也塞到了门缝中去。
季阳挣扎着站起身,他的大腿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大口子,还在渗出血来,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箭,只是把箭杆掰断,箭头依然插在里面。蹦着跳到门边,季阳二话不说地把身上破布似的衣服一把扯下,撕成两半递到李定手里,后者也毫不客气地和他的外衣一起塞到了门缝中。
“如果被看见,你也活不了。”季阳在李定背后默默地看了片刻,低声说道。
“生死有命,这么大的雨,他们肯定回城了,”李定把手中最后一块破布塞进门缝里,转过身对季阳说道:“我来把箭拔出来。”
李定踩着季阳的背,硬把嵌入他肉里的箭头和血肉一起拔了出来,期间季阳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接着李定抽出腰间的匕首,在火上烤红了,等他把匕首拿起时,季阳已经脱下裤子,将大腿上血淋淋的刀口露了出来:“先来这个,然后再弄背上的。”
等李定把季阳的两个伤口都处理好后,整个神社里都飘着一股人肉被烧焦的臭气。
“恩人要去哪里?”季阳喘了几口气后,问李定道。
“我要去沛。”李定把匕首放在一边,低声答道:“我要去投刘邦。”
季阳皱眉思索片刻,然后大幅度地摇了摇头:“刘邦?没听说过。”
“他原本是个亭长……”
“秦人的狗?”季阳截口打断了李定,包含怀疑和愤怒的疑问冲口而出。
“两年前他押送一批民夫去骊山那边……”
“哼!”季阳重重地哼了一声:“恩人,我敬重你的仗义,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投这种人,难道你也要给秦人当狗吗?”
李定很有耐心地等季阳说完,才继续说下去:“听说是送这些民夫们走到半路,刘邦就说不能为了一个亭长,把楚人乡亲押去送死,把他们都放了,然后逃亡进山。”
季阳愤愤的面色顿时消失不见,猛地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好汉!是我们楚国的好儿郎。”
“这是我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弟兄说的,他就是刘邦放走的一个人,”李定接着说道:“可叹他不晓事,居然还回家看老娘,结果被我们亭的求盗抓住了,又送去骊山了。可怜他老娘,就这么一个独子,两次看着他被送走,没多久就死了。”
“狗贼!”季阳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地叫道:“只恨杀不尽天下秦人的狗。”
“听说最近又要送人去长城或是关中,或是什么地方了,”李定叹息一声:“我觉得我多半躲不过去了,就收拾了东西,打听清楚了刘邦的地方,诈做投水而死。”说到这里,李定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怀中的火种:“今天遇到你应是天意,明日我们便一起走吧,跟我去沛找刘邦。”
“不去!”季阳一通摇头:“刘邦虽然是个好汉,但怎么比得上项大夫?项大夫可是我楚国世代的柱石,项燕项大夫力抗秦人到最后,兵败后江边自刎,真是一条硬汉,没有丢我们楚人的脸。”
“可你连项大夫的后人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会不会收留我们,”李定劝说道:“刘邦为了百来个素不相识的人,就能弃官逃亡,显然是重情义的人,绝对不会亏待我们这些投奔他的人的。我还听说,沛县的县令后来押着他的父亲和妻子去劝降,说只要他出来投降就既往不咎,刘邦都不肯抛弃那些追随他的手下。”
“好汉。”季阳又竖了下大拇指,但依然不为所动:“但我不是为了图活,而是为了杀秦兵,跟着项大夫的后人才能杀秦人,光逃亡山中有什么意思……”
“你又不知道……”李定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响,这声音让李定全身一抖,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破木门已经被踹开。电光火石间,李定只看到一群黑衣人站在门外,其中几个人已经高举着投矛,正朝着两人。
“恩人!”季阳的反应要比李定迅速许多,本已经身受重伤的他奋力一跃而起,被踹飞的门板尚未落地,三支投矛已经飞射而来。在它们飞过来前,季阳猛地抱住李定,就地一滚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它们和恩人之间。
李定被季阳抱着猛地向后倒去,耳中听到噗的一声,接着就有温热的液体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