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李由有些糊涂,自己同意决战了,他甚至还是那个更为积极的一方,时间、地点都定好了,楚军还来骂什么阵?难道楚军改主意要明日决战了?即使如此,楚军也可以派使者来请战啊,完全没有必要开骂啊。
“他们在骂什么?”李由高声问道。
门外的回答显得有些低沉:“少君最好来听一下。”
李由匆匆起床,走出门外,看到四周围满了自己的门客,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带着门客,李由走到城楼上,还没到墙边他就已经听到南面传来的呼喊声。漆黑的夜空里,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秦人,不要替李斯打仗——”
“秦人,不要替李斯打仗——”
听了片刻,李由就听清了其中的一句。
其他的还有:
“秦人,不要陪着李斯死。”
听到这里,李由只感到手脚冰凉,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守卫在城墙上的官兵都有意无意地与他拉开了距离,火光里看不清人的面容,但李由感觉他们好像在躲闪着自己的目光。
若是放在吴广来攻荥阳的时候,这种喊声只会让秦军莫名其妙,但放在这个节骨眼,却会引起无穷的联想。现在紧紧围在李由身边的,只有他的门客了。
李由怔怔地呆在城楼上,听着楚军的喊声,一直等到天色将明。
当太阳再次照亮大地的时候,楚军就走出营外,整整齐齐地拔营向南而去,和约定的一样,刘邦会在距离荥阳更远的地方等着李由前去挑战。
李由转过身,大步走下城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少君。”门客中主降派领袖把其他人留在外面,自己跟了进来。
“少君,”匆匆坐下后,这个人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跟随少君作战的秦军,为什么要服从少君的军令呢?之前或者是畏惧军法,或是担心故乡的家人,或是希望朝廷的赏赐——现在,谁还畏惧军法,或是担心少君能威胁他们的家人,或是认为能从少君这里得到朝廷的恩赏呢?”
“我知道先生忠心耿耿,”李由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不忠不义之事,我断然做不出来。”
门客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明日决战的时候,臣请为少君直冲刘邦大麾。”
“不!”李由再次否决了门客的谏言:“我亲自带队,去斩下刘邦的首级,我李家,还有三川乃至关中的安危,都在此一举。”
……
再过了一天,刘邦在夏侯婴、曹氏兄弟、周氏兄弟的簇拥下,带着三千楚军浩浩荡荡地开进战场,在他的对面,不到两千秦军正在整队。
刘邦把手一挥,就有一个骑兵冲上前去,对着秦阵大叫:“楚将刘邦,请三川守对话。”
一直喊了三遍,对面的秦阵正中央分开,一个大将装束的秦将乘着一辆兵车,没有带卫士和驭夫而是自己驾着车驶出了秦阵。
“三川守自己驾车吗?”
望台附近,看到这景象的刘邦部将无不目瞪口呆,曹无伤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急忙对刘邦叫道:“沛公,臣去部置弓箭手!”
“胡说!”刘邦喝住了曹无伤:“是我请他出来对答的,岂能暗箭伤人?”
“机会难得啊,沛公!”曹无伤还是有些不甘。
“不许。”刘邦说完后,就快步走下望台,夏侯婴扔下长朔拿起一面大盾,跳上刘邦的战车在边上护卫着他。
驭手载着刘邦和夏侯婴,一直来到秦将对面十步远才停下。
“三川守?”刘邦举起手,向着对面的人遥遥行了一礼。
对面的人也抬起手,还了一礼:“麾下。”
以往秦军称呼楚军都是直呼其名,似乎根本不承认他们是对等的诸侯臣子,而今天对面的人却用敬语相称。
但这让刘邦心里一沉,他本还想做最后的劝降尝试,毕竟像李由这等身份的秦将要是投降楚国,对天下人心会有不小的震撼效果。要是今天李由见面就切齿痛骂的话,刘邦的把握反而会比现在大很多。
但既然来了,刘邦也就开始了:“三川守,你一个楚人,何必如此?”
这是曹无伤两天前感到不解的问题,也正是这个疑问让刘邦最后一次生出劝降的念头来。虽然刘邦能感到对方对秦国的忠诚,他的每一步计划也都是按照这个前提来设计的,但刘邦同样不解这种忠诚为何会如此坚固。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