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剑之心中不解:“这人干么吓成这副样子,若说此当头,反倒是我更应该惊惧胆裂才是。”
但听虚子显沉声说道:“先回去吧。”转身便往谷中回。
梅剑之和那人一前一后跟随,忽地想到日间那跌下山崖的崆峒派小僮,心底不由一震:“不对,不对....倘若按我方才所想,此人曾去到过倒影中显现的山头,那么崖下的崆峒派弟子,莫非是他所害?”梅剑之跟在最后,但瞧前边那人虽然身材高瘦,却佝偻着背,沉着脑袋,一副颓废之态,哪里有半分精气神足的年轻小子模样?那崆峒派的弟子虽是随身侍僮,久居山门,耳濡目染,武功也决计不会太差了的,断不会被眼前这人以暗器割破肌肤,走投无路,跃下山崖。
这般想着,不到片刻,梅剑之极不情愿地又回到谷中,见关通海已然转醒,嘴角微抬似笑非笑,颇为玩味地瞧着自己,不禁心中又臊又丧气,故作镇定地往火堆里添了把枯柴。
那人跟着梅剑之坐下,头低得仿佛要插进地里。这时火光映照,梅剑之终于瞧清他穿着打扮,刚一瞥,却听关通海奇道:“这小子是哪儿冒出来的?”但看他黄衫灰裤,头顶盘髻,看着陌生,又问道:“你是崆峒派的新进弟子?”
此言一出,梅剑之蓦地一怔,仔细一想,这人打扮与那跌下山崖的崆峒派小僮穿着打扮极是相似,原来竟是同门弟子。
只见那人低着头,点头回应,吞吞吐吐地道:“是.....”
关通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
那人支支吾吾地回道:“弟子...弟子名唤丘三望,师傅....师傅是赵神曲....”说道“曲”字,声音竟越来越小,不凝神去听,竟难闻辨。
关通海一听“赵神曲”之名,大笑不止,那叫做丘三望的更加不知所措,红着脸缩着脑袋,又惧又怕。“神曲这小儿,竟都收起徒弟来了!哈哈哈,有趣,有趣!”关通海笑道。
梅剑之好奇道:“关前辈,这位神曲前辈,莫非是您弟子?”
关通海道:“算不得,只略教习过一套散拳,他那时青涩瘦弱,一见老夫便吓得浑身发抖,师兄,老夫我有这么可怕么?”
但瞧虚子显眉头紧皱,自打山道返回,一言不发,一张脸扳得面如黑铁。关通海看他不回应,自觉没趣,又向那丘三望问道:“你不好好待在山上学艺,来这儿作甚?唉?你莫非同方若望那臭小子一道来的?”
丘三望一听方若望名字,身子猛地一颤,战战兢兢地道:“.....不错.....方师兄叫我同他一起....一起南下,说要.....要....”
“要什么?你好好说来,莫要吞吐,老夫听得着急!”关通海皱眉喝道。
丘三望咽了口唾沫,微微侧首,向一旁虚子显偷窥了两眼,低声道:“方师兄说....那慕容山庄内有天上谪仙,要亲自来摘下.....”此言一出,几人皆知那谪仙所指,正是慕容离。
梅剑之心中不悦,暗想:“此人将阿离比作天上仙女,倒也贴切,但他竟如此不知羞耻,口口声声欲将她摘取,言下之意,此行定要纠缠不清,非娶到阿离不可了?真是岂有此理!”
但听那丘三望又道:“弟子.....弟子本不想来的, 可是、可是方师兄说他与我投缘,非要....非要弟子陪他一道下山.....”
关通海奇道:“怎生个投缘法?他那性子,竟还有得至交好友,倒真是稀罕。”
丘三望答道:“方师兄说他名字里有个'望'字,而弟子贱名也带个'望'字,便.....便非说我俩有缘,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停了半刻,忙又补充道:“弟子岂敢与方师兄称兄道弟......”
梅剑之和关通海听罢,又是气,又觉好笑。梅剑之暗忖:“先前两位前辈言之凿凿,称方若望为顽劣小儿,我还道是盼子成龙心切,故而对那方若望百般挑剔,越看越是不顺眼,此时听来,却因名字中有一字相同,便要强人所难,结交为友,倒是新鲜得紧。”转念又想:“他既是崆峒派掌门独子,日后既便不接任掌门,也是个崆峒派中的重要人物,按理有意结交之人应当趋之若鹜。这丘三望不仅不以为荣,反而凭生困扰,看来两位前辈所言非虚,那姓方的小子当真是个搅世魔王。”
他原本提起方若望时,尚能保持礼数,虽无深交,亦以“小侠”相称,但此间气恼他言语轻薄,冒犯阿离,心中愤懑,不愿再敬他一分,是以“小侠”也不愿称了,直接改口作“姓方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