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关通海远远地道:“梅小兄弟,老夫旭日剑法这八招之中,最为巧妙的是哪两招?”
梅剑之被越压越沉,再过半刻便要躬身跌到地上。这时经他一提醒,脑中八招剑法娓娓使来。“最为巧妙的”梅剑之皱眉思忖,他学得这套剑法不过一个多时辰,若要立时悟出哪两招最为巧妙,一时却也说不出。
虚子显哪里容他细想,左掌轻飘飘按上他背心,一力卸下,梅剑之顿觉两股千斤之力重压,脚下一滑,便要往前摔去。眼瞧头脸将着地,电光火石之间,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忽以树枝着地,借着支点竟重新直立起身子,倒退几步踉跄站稳。
那树枝本是易折之物,但梅剑之在那危急时刻,无暇他顾,随手一撑,随即气走三焦,运起焚云真气,气冲地面,再反推回去。
梅剑之瞧了眼手上树枝,丝毫未损,心中一讶,忽地喜道:“晚辈明白了,那最巧妙的两招,正是'焚云'和'炎寂'!”
旭日剑法,非以剑招之奇巧着称。关通海自教梅剑之和丘三望起便多次提及,其精髓皆在“剑寂无声、化气无痕”八字之中。无论对手剑法如何精妙,皆能以自身内劲化解无形。旭日剑法之“炎寂”,正是此意;而“焚云”一式,无论对手施展出何种招式、内力,只需剑尖轻触,便能立时反攻回去。但是此二式施展之时,需不断催动焚云心经内功,内力愈深厚,剑气愈是磅礴。若内力不足,初时尚可勉强支撑,但随着招式递进,剑势愈发滞涩,终将陷入劣势。
梅剑之身负太极神功及焚云心经两种内功,太极神功如绵绵细流,日积月累,愈发深不可测,其内力之稳固,犹如千年古木之根,深植于大地;焚云心经则如惊涛骇浪,刚猛无匹。梅剑虽仅习得焚云心经短短几日,其内功修为已超越崆峒派诸多弟子。焚云、炎寂二招,虽未至炉火纯青,却也已显露不凡威力。
而丘三望焚云心经仍在第一重徘徊不前,是以便熟练旭日剑法招式,也只有形,不得其神。
虚子显见他遁出,倒是不曾想到,又疾步一掌擒出,使得仍旧是崆峒派先天十八罗汉手。梅剑之须臾之间已然想通旭日剑法要领,见他爪如厉鹰当胸抓来,再不惧退,树枝抖动,凝罡破浪,周身气涌,一招“破罡”旋转斩出,虚子显长袖一荡,顿感一股强横内力扑面,施出半空的飞爪忙缩回一截,紧接着双掌齐出,一掌攻向梅剑之胸胁,一掌击向腹部。
梅剑之以焚云真气环绕周身,心想虚子显毕竟修为深厚,即便是看似平常的散手,两掌击出亦是威力惊人。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急忙后退,避开两掌锋芒。虚子显招式未尽,足下突然发力,一记猛踢直取梅剑之股骨。这一招并非先天十八罗汉手,而是虚子显临时起意,随意而发。
梅剑之刚避过两掌,身形尚未完全稳住,便见虚子显的下一招转瞬即至。他不及多想,急忙提气跃起,手中树枝一挥,一招“回龙”从空中直刺虚子显的太阳穴。施至半途,忽地心道:“毕竟是武林前辈,我若刺太阳穴,未免出招太过狠辣。”当即枝头一斜,刺向耳后。
虚子显本欲试他剑法,心觉此子方才练习不过一时半会儿,又使得那树枝,能有什么进项?然而几掌使罢,只见梅剑之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颇有贯通神会之意,心中不禁暗赞:“关师弟的剑法,向来以刚猛着称,即便是崆峒派醉门的弟子,亦难以在短时间内领悟其精髓。这小子竟能学得五成之多。”
说是“五成”,其时梅剑之修得焚云心经时日尚浅,便再是天资灵巧,武学奇才,也得日复一日,持之以恒地不断修炼,方能大成。
只见枝头顷刻而至,虚子显不再漫不经心,手中判官铁笔一挥,一横一勾,迅疾地迎击那树枝。树枝在空中一弯,几乎要断裂,梅剑之急忙俯身抽出,却仍被铁笔之势削去一片树皮。
此时虚子显的内力已恢复了七八成,铁笔在握,衣袖飘飘,意气风发,手臂连挥连画,转瞬间已施展梦微笔谱中的三招。梅剑之见他动真格的,心中一凛,不敢稍有懈怠,接连施展“殇日”、“曲光”、“破罡”、“疾影”四招以抗。
虚子显笔法挥洒自如,挟带着焚云真气,饶是梅剑之疾闪疾攻,扔不低他铁笔凌厉。转瞬间铁笔与树枝相交,只听得一声轻响,梅剑之手中的树枝已被判官铁笔一分为二,断成两截。
“哎哎哎,老夫叫梅小兄弟同三望比试过招,你凑哪门子热闹!”关通海赤足站在溪水里,大声喊道,随即转过头去,对丘三望吩咐道:“三望,快去将你虚师祖迎回,好生安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