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剑之追问道:“那诸位大哥怎不向那崆峒二老澄清?想来他们定是被叶枯大师的片面之词所惑,尚不知真相。”
于相甸双臂环抱胸前,气愤填膺地答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那崆峒二老一见我们五人,便如猛虎扑羊,哪有半点解释的机会?”
“凭我们几个这点微不足道的功夫,能支撑至今,已是万幸。要不是这儿林木茂密,错综复杂,崆峒二老早便追上来了!”谢龙也道。
五鬼相视摇头,不再言语。
歇得半日,已至戌时。日已西沉,暮色四合,林间树影斑驳,斜阳余晖透过枝桠,洒下光斑。五鬼饥肠辘辘,腹中咕噜作响,却不愿再踏前一步,亦不敢生火煮食,唯恐烟火漫起,惊动了崆峒二老,只得干坐原地等待。
几人各自心中盘算:我们几人在此耗着,料那崆峒二老年事已高,精力自是不济,等他两个老家伙饿得头晕目眩,自然会自行离去。且看谁能耗得过谁!当下几人一合计,越发觉得此计甚妙。为止饥饿,竟一个个躺在草地上睡起觉来。
梅剑之和慕容离倚在不远处,瞧这五人,七仰八叉,倒地入睡,只有老四鲁丑警觉,时不时睁起眼睛四处查看。
梅剑之望向眼前五鬼,这五人面目狰狞,言语间尽是粗鄙之词,然而自他们被绑上船,沉入湖底,再到遭遇崆峒二老,种种经历,他们却未曾真正对己与阿离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梅剑之听闻郭有道受伤经历,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梅剑之少历江湖,不知人心。谁待他好,他便也待谁好,诗音妹子、水寒姑娘、便是早早亡故的林老前辈,也时常铭记在心。直至得知义父竟是自己镖局满门遇害的仇家,心中才生出一丝戒备。
初见伏牛山五鬼,梅剑之只觉他们荒唐丑陋,认定五人必定是为非作歹之徒,虽未口头表露,心中却是鄙夷。此时历经反转,不由叹息,果真世人不可仅凭外表来判断,单凭个人好恶,又怎能轻易断定谁是善谁是恶?
心中思绪万千,低声向慕容离问道:“阿离,你观这五鬼之中,谁最是厉害,又谁最是心地善良?”
慕容离目光一抬,扫向五鬼,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那全潭拜得师门最早,资历最深,又不知从哪儿学了少林派的金刚不坏神功,算得上是五鬼里头武功最高的。”言罢,又看向谢龙,“谢龙能言善辩,心思活络,想必梅大哥最是爱同他讲话。”
梅剑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好个阿离,表面上是在品评谢龙,实则是在讥讽我与他一般,口若悬河,巧舌如簧。”
但看慕容离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继续娓娓道来:“鲁丑心思细腻,五人之中,最为深沉,难以琢磨,至于郭有道.....”她话锋一转,轻声笑道:“不过是个色胆包天,病入膏肓之辈”
梅剑之一奇,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认为那郭有道最是心善。”
慕容离摇头道:“他虽两次示好,也只因我是个女子,若换做旁人,未必有得这般好心肠。”
“那阿离,这五人之中,你认为谁最为心地纯良?”梅剑之不禁追问。
“我不知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测,仅凭一二事端,难以断定其全貌。那崆峒二老之一的关通海关前辈,年轻时在战场上英勇无双,所向披靡,实乃一代豪杰。但他为人多情,家中妻妾成群,更曾有过逼死未嫁少女的传言。梅大哥,你说这样的人,又该如何评判其善恶呢?”
梅剑之对崆峒二老过往事迹盖无了解,这时闻言,惊异交加。
慕容离道:“若论心性,我倒觉得那于相甸最为良善。”她一路行来,细心观察五鬼之行止。全潭、谢龙与鲁丑对之呼喝不绝,尤其是谢龙,动辄便以手敲其头,而于相甸虽口出粗言,却从未真正动手伤人。当小师弟遭难之际,亦是于相甸率先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其心之善,可见一斑。
“阿离所言极是,人的性情,怎可单凭片刻之交便轻易论断?此等见识,我梅剑之倒是逊色了几分。”梅剑之暗暗忖道。
两人闲谈间,时光悄然流逝,梅剑之因前夜未曾合眼,此刻困意难挡,缓缓倚于树干之上,闭目养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林间被一层厚重的黑暗所笼罩,目不能视。偶尔有夜风拂过,带动树梢轻摇,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那鲁丑初时尚能勉强支撑,一双小眼半睁半合,试图捕捉四周动静,但此刻四周漆黑如墨,无边无际,心生胆惧。
身旁的四人早已熟睡,鼾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