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偷瞄着桃娘子,骂道:“虞老抠,你少管我,是将军亲点了我去!有本事,让将军点你随行!”
虞冯冷哼了声,道:“将军是看你沉不住气,没出息,才点了你前去”
说到这里,虞冯神色微凛,他看向桃娘子他们,一时也分辨不出什么滋味,道:“将军的聪慧,识人看人的眼光,只怕远在你我估计之上。”
桃娘子打量着老钱,颔首道:“聪慧且不提,只沉稳,不动如山这一块,都比你我强。”
老钱还仰着脖子等着虞冯接下来的话,见他抛下自己,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下意识道:“虞老抠,你什么意思,将军点我,难道是看我傻?”
虞冯深深皱眉,道:“大元帅说过,聪明之人,能做大事,也能做坏事。聪慧必须心正,否则,便会造成大难。”
桃娘子沉默不语,老钱撑着墙站起了身,虞冯看着他摇头叹息,负手离开。
老钱一脸茫然,嘀咕骂着虞冯回去了。
翌日早起洗漱用过饭,铃兰捧来了虞昉的公服。因着不打仗,虞昉平时着文服。
铃兰手巧,将虞昉的头发挽起,戴上黑色皂纱巾帻,紫红盘领窄袖袍,腰系革带,乌皮靴。
“将军瘦了好些,衣袍都太大了。”铃兰理着虞昉的袍脚,很是心疼。
虞昉静静立在脸盆大小的铜镜前,久久没动。
铃兰站起身,看到虞昉的动作,便在一旁等着。过了一阵,见虞昉没动,她有些慌了,小心翼翼问道:“将军怎地了?”
虞昉道:“真帅气啊!”
清瘦且略微苍白的脸,在紫红的公服衬托下,便不那么明显了。头发全部笼罩在皂纱里,显得她的双眸格外沉静,窄袖利落,加上腰间的革带,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
虞昉稍许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更威风了。
铃兰咧开嘴,噗呲笑了起来,忍不住一同望向镜子里的人。
眉眼没变,却又完全不同了。
以前的虞昉是端方深沉,如今的虞昉
铃兰眼前浮现起昨夜虞昉见外面天气不好,想都不想回屋的动作,她不拘小节的坐姿,绞尽脑汁苦思,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说狡黠,铃兰觉着不敬。说灵动,偏生虞昉一举一动,都坦然自在得很,让人觉着如她那般,是寻常不过之事。
虞昉看到纠结的铃兰,并未解释,转身朝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虞邵南如影子般跟了上前,虞昉停下脚步,道:“你在前面带路。”
虞邵南怔了下,忙低头应是,大步走在了前面。
虞昉只随意瞄了眼急匆匆的虞邵南,便淡然收回了视线。
他与黑塔两人私底下互相别苗头,虞昉都看在眼里,对此并不放在心上,边走边打量。
白日微风轻拂,太阳逐渐升起,天气比昨夜暖和了些,天空澄蓝如镜。
宽敞的庭院空荡荡,银杏树上稀稀落落挂着几片金黄的树叶,惟有松柏还苍翠,给灰扑扑的院落带来了几分颜色。
老钱已经等在了门口,上前抬手施礼,虞昉颔首回礼,见虞邵南牵着匹纯黑色骏马过来,她自忖马术还不够好,道:“换车吧,就在城里随意行驶走动。”
虞邵南赶紧去套车,亲自做车夫,老钱坐在他的身边,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浩浩荡荡出了将军府。
虞昉卷起了车帘,从车窗朝外看去。将军府坐落在雍州府的中轴线上,马车经过笔直宽敞的大街,行驶约莫一里之处就到了正城门。
城墙毁损,垮塌,城门破了洞,打仗的痕迹无处不在。
街头人烟稀少,铺子半开着门,有些伙计无精打采守在门口,偶尔有几个客人,在门口犹豫张望,捏着空瘪的钱袋,琢磨着可要进去。
街头的转角处,衣衫褴褛的乞儿卷缩在那里,也不知死活。
驶出热闹的大街,到了穷人住的街巷,到处破败不堪,死气沉沉。
满目疮痍。
不过,一路行过去,遇到马车的男女老少,都立刻避开,立在一旁恭敬见礼。
这份敬仰,太沉重了。
虞昉心情不大好,吩咐虞邵南:“去余家。”
虞邵南握着缰绳的手一僵,老钱抬起手肘撞过去,提醒道:“你停着作甚,军令如山!”
虞邵南一眼斜了过去,依言调转马头,朝余家方向驶去。
虞昉正了正皂纱帽,这也是乌纱帽,自带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