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绝不可能,除非毁了那桩婚约,否则你在他心中便是重于泰山,也是不可能做正妻的。”曲元参厉声道。
“那便毁了婚约。”曲莲陡然厉声大喝,脸上再无一丝往日柔弱之色,反倒狠辣坚毅,旋即却又低声绝望的声嘶力竭:“那便毁了婚约。”
曲元参亦是从未如今日这般绝望过,想要再度劝说,却又惊觉词穷,面对曲莲泪水涟涟,决然坚决,他纵有满腹的话,也不知该从何劝起。
曲莲拉住曲元参的衣袖,娇滴滴的垂泪道:“哥哥,我能嫁给散伯府的世子做正妻,你也是高兴的,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曲元参垂首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心所求,不过是曲莲能够觅得良人,她能离开曲家是自己最为乐见的事,可京墨也未见得是她的良人。
既非她的良人,那么还是能拆散便拆散,长痛不如短痛。他艰难开口:“他是散伯府的世子,我们如何能高攀得上,这件事,哥哥帮不了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庭前植了一树照水芙蓉,这时节满树半白半粉半赤的繁花,风吹波光花影动,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在荡漾清波中投下半池锦绣繁华,蔚然妖娆。
“谁,谁是散伯府世子,谁高攀不上。”一声惊诧从垂花门外传出来,竟是曲天雄稳中带惊的声音。
他一向最心疼这个女儿,连一句重话都不曾有过,这厢听闻曲莲一回来便哭闹不休,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自然放下手头上事情,匆忙赶过来时正好听到曲元参的话,不禁心思大动。
曲元参神情复杂的望住曲天雄,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曲莲娇嗔的靠过来,添油加醋的将京墨的来历说了个大概,说的曲天雄眉开眼笑,不住的点头。
“爹,您就放我去罢,好不好,好不好。”见曲天雄的神情,曲莲就知道事情成了大半,遂亲亲热热的挽住曲天雄的臂弯,脸上虽还挂着泪珠儿,却已经眉眼俱笑了。
曲天雄叹息:“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着实不放心,不过那孩子的人品家世着实贵重,虽然比不上许侯府的二公子家世显赫,但你嫁过去是正妻,不必当妾室去看正室的脸色,错过了也着实可惜的很。”他思忖片刻:“这样罢,多带些人手去,对,银子也要多带些,莲儿啊,你切莫担心甚么,有爹爹在,会把诸事安排妥当,一定叫你如愿嫁进散伯府中。”
出了曲莲的闺阁,向西一拐,两扇斑驳的木门锁闭了荒芜已久的后园,园中一处天然地热,冬日里暖意融融的,在这一向湿寒的青州实属罕见难得,曲莲的生母是曲天雄的妾室,一向怕冷,曲老爷买下这这宅子后,便将后园给了她,谁料她福薄,在生曲莲时难产死了,曲老爷为免睹物思人,命人封闭了后园,再没有踏足此地一步。
曲莲虽然是庶出,但她是曲家的头一个女儿,生母活着时又是最得宠的妾,故而向来被当成嫡出的大姑娘养着,比哥哥和后来出生的妹妹都要得宠些。
曲天雄和曲元参一路无言,透过钟灵毓秀的太湖石,正好望见荒废后园里那一人多高的蒿草,在秋风中呜咽,像是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女子,躲在没人的地方掩面哭泣。
“父亲,您为甚么要放曲莲去。”在安静无人的园子里,再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堪事会被人听了去,曲元参终于艰难开口。
曲天雄望也不望他一眼,只凝视着远方,言语中别有一番深意:“那样好的人,不抓在手心儿里,岂不可惜了。”
曲元参扬眸,冷冷道:“利用就是利用,您何必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碧树琼花间隐现丹楹刻桷,那是整个曲家姑娘闺阁中最为富丽华美的一座,彰显了曲莲在家中的地位,在曲天雄心中受宠的程度,可在曲元参看来,那座华美异常的闺房,却像一座金丝牢笼。
曲天雄回望了一眼那座金丝牢笼,又死死盯住曲元参,冷笑道:“若是你告诉曲莲这是利用,她便再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那么你应当知道会是甚么后果,元参,你可还记得月姑么,可还记得她是如何殒命的么。”
“父亲,曲莲是您的至亲骨肉啊,您真的狠得下心这样对她么。”曲元参蓦地红了双眸,再望一眼迎风蒿草,如玉佳人早已化作红颜枯骨,深埋于那片荒芜之下,现在,连她的女儿都要重蹈覆辙,自己却束手无策,他有些恨,恨自己束手无策。
“至亲,”曲天雄凉薄的长吁短叹:“莫非霖王与太子吴王不是至亲么,莫非陛下与长乐长公主不是至亲么,夺嫡之路步步惊心,哪一步踩的不是至亲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