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端出满脸无辜的笑意,搓了搓手:“她是你的师妹,她的事,你都不知道,我如何会知道。”
苏子咬着牙,他明知落葵说的是假话,却又不敢深问甚么,生怕拔出她那棵萝卜带出自己这点烂泥,平白让人打趣笑话,只好恹恹闭口,凑到廊下一醉解千愁。
落葵抿唇轻笑,唤了杜衡过来,将水色玉钗递给他,一脸凝重道:“请掌门师兄施法将此物送到茯苓山,一刻不得耽误。”
苏子总算是松下一口气,击掌笑道:“这就对了嘛掌门师兄隔空传信送物,不比我两条腿儿跑得快嘛。”
落葵瞥了他一眼,哼道:“掌门师兄的隔空传信,用一回得歇上大半年才能再用一回,此番用过了,若是下回有十万火急之事怎么办。”
苏子嗤笑:“有我在,能有甚么十万火急之事。”
落葵眨巴眨巴双眸,笑的狭促:“若是,若是你快死了呢,急等着喊她来救命呢。”
话未完,苏子便狠狠的拍了她一下,把她的发髻拍的微松,头也有些晕疼,怒道:“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得咒我么。”
落葵缩了缩脖颈,心虚的吐着舌头,给苏子斟了一杯酒,讪讪笑着:“喝酒,喝酒。”
日影西斜,竹影暗淡,满院子寂然,只有些落叶窸窣坠地,婆娑一片斑驳的影儿。
二人就这般坐在廊下,你一口酒,我一口酒,浮生宁静,十分惬意。院门半开着,正好瞧见斜阳里的人行色匆匆,各家各院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
丁香在灶间忙活着,抬眼瞧见落葵与苏子喝起酒来没完,便扬声劝道:“主子,大公子,酒喝多了伤身。”
见二人不为所动,她只垂首叹了口气,默默的煮了两碗醒酒汤,端到二人面前,又劝道:“主子,大公子,喝点醒酒汤罢。”
落葵抬手摸了摸丁香的脸,却望着杜衡笑道:“好,好,小丁香最会心疼人了。”
丁香蓦然红了脸,一扭头转身躲回了灶间。
有人挑着两篓木炭路过院门,一路走一路叫卖,杜衡在门口叫住那人,疾步上前将两篓炭都买了下来那人将木炭送到灶房,结清了银钱又送他出去。
杜衡从木炭深处抓起一把炭灰,吩咐丁香拿了只空碗过来,他将炭灰洒在碗中,对丁香笑道:“小丁香,你来试试。”
丁香垂眸莞尔一笑,缓缓掐诀,一缕灰芒落于碗中,可那炭灰却毫无动静,她急的额上渗出薄汗,再度掐诀,还是无功而返。
杜衡笑盈盈道:“别急,慢慢来,你的法诀是对的,只是心神有些散乱。”
丁香聚了聚心神,再度掐诀,灰芒落于碗中,那炭灰登时沸腾起来,她不禁喜出望外,忙换了个法诀,伸手在碗口一抹,沸腾的炭灰在碗中缓缓上浮散开,最终凝聚成一行行小字。
杜衡递过纸笔,温和一笑:“小丁香不错,这么快就可以传信了。来,你将这些记下来。”
丁香脸庞微红,低声道:“是衡先生教的好。”
杜衡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笑道:“是小丁香聪慧,学得快。”
暮色苍茫里,冷风穿廊而过,檐角的铁马叮铃轻响,惊动了在廊檐歇脚的鸟,扑簌双翅掠过竹林,竹林顿时如潮水涌动,落了满地枯黄的叶,有沁人心扉的清气涤荡。
凉风拂过廊下野菊,清苦的香气像染了浅霜般微凉人心生寂寂孤绝的情绪。
落葵在廊下微微探身,瞧着灶间的情形,暗自发笑,不知从何时起,大约是从杜衡传授丁香法术起,杜衡开始时时瞧着丁香,开始时时打趣她了,她默默心道,人生实苦,这世间的好姑娘尤其苦,比起苏子来,杜衡更算是个良配,她打心眼儿里盼着丁香能将心思放到杜衡身上,能够成就一段和和美美的佳话,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不多时,杜衡揣着两页薄纸递给苏子,他一字一句的看下来,脸色益发不虞,转手塞到落葵怀里,嗤道:“京墨和曲莲一同去了玉龙寨,这下你安心了罢。”
落葵回过神来,瞧着杜衡脸上绯红未退,不禁一笑,笑的他慌忙转身躲开,她眸光一转,托腮低低唔了声,饮了口酒,心道他若是一个人去的,我自是不安心的,可眼下他却是和曲莲一同去的,那我到底是该安心呢,还是该不安心呢,她摇了摇头,凝神去看另一页纸,末了,将两页纸投到廊下炭盆里化掉,回首道:“青公子呢,屋里吗。”
丁香轻轻叩门,喊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应声,回首摇头道:“晨起就没见到青公子,想是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