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川穹,吩咐人布饭罢,我饿了。”
川穹一笑,朗声说了个好字。
不多时,荷花池边上摆了一张如意圆桌并两把如意纹方凳,桌上搁了四只白底儿青花玉瓷碟子,一个白底儿青花阔口汤碗。
落葵挑了一筷子山蘑酱闷里脊,略尝了尝,微微点头。
而江蓠颇为文气的塞了满嘴的水晶肘子,还不忘擦干净唇边的油渍,点头赞叹道:“小妖女,你这里的厨子着实不错。”
落葵失笑,川穹的手艺自是不错,只是从不轻易示人。
江蓠边吃边环顾四围,眯着一双丹凤眼,难以掩饰脸上浓浓的打探神色:“这里,是你们,你们茯血的分堂么。”
落葵挑了挑唇角,冷笑道:“你中毒中傻了么。”
江蓠蓦然闭嘴,安安静静的将一整只水晶肘子啃得只剩骨头,旋即无比感念叹道:“小妖女,此番是我欠你的,我
记得,他若你有难,我赴汤蹈火也定然相救。”
落葵眸光闪动,原是想提一提苏凌泉之事的,但几度张口,却终是未能说出甚么,只撇了撇嘴不屑道:“别,我还是平平安安的好,你的赴汤蹈火还是给别人的好。”
那当归鸽汤炖的软烂鲜香,风餐露宿了这么些子,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吃顿合胃口的饱饭,落葵自然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吃了个尽兴,觉得一张嘴就能看到嗓子眼里的饭菜,才撂下筷子,轻轻抚了抚心口。
头缓缓挪动,照的池水波光粼粼,各色锦鲤在水中游弋,水面时时泛起淡淡的涟漪。
未时方至,川穹便带着个头戴圆帽,唇边生着两撮长须的男子进来,躬道:“主子,小六子探路回来了。”
小六子听得此话,忙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主子。”
落葵轻轻点头道:“起来罢,起来回话。”
“喏。”小六子在虚空中挥了挥手,一枚圆珠脱手而出,浮在了虚空中,滴溜溜打转,圆珠头赫然包裹着一座庭院。他指尖轻点,那圆珠登时化为一片水雾,迎风飘散,而包裹在其中的庭院迎风见长,轰的一声重重砸到地上,扬起轻尘,占据了大半个空dang)dang)的院落。
小六子手上多了一根细长的竹竿,在庭院上指指点点,一边指一边详说,将其间的曲径通幽,房舍林立都说的详实无比,竹竿最后落于一处厢房,他轻声道:“属下在此地闻到了药香,但此地设有极厉害的阵法,属下未敢擅动。”
落葵微微点头:“好,今晚行事,便由你来引路。此事若成,升你做二等弟子。”
小六子登时大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谢主子大恩,弟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乌金西坠,夜色慢慢将血红的斜阳吞噬殆尽,各处皆亮起灯烛,梁州城中闹的夜,从归云楼四散飘开的菜香开始了。
从川记当铺的后门,驶出一辆不起眼的灰棚马车,车里四人,三男一女,却皆是男装仆从打扮,端的神凝重,依靠在车内不言不语。
车辙咕噜噜碾过闹的街巷,梁州城中像这样的马车多不胜数,实在引不起谁的注意,灰棚停在了熙熙攘攘的归云楼门前,小伙计一眼就瞧见了马车上悬着的灯笼,上头写着个大大的川字,旋即堆了满脸笑意上前迎接,将四人引到楼上雅间里。
此处雅间儿位于二楼最内侧,临街开了一扇窗,望见归云楼闹喧嚣,人来人往的大门。水色的帐幔悬在窗下,又恰好遮住雅间内的人影幢幢。
落座之后,其中一名弟子朗声道:“小二哥,我家掌柜的请了李捕头在此处用饭,你先上一壶上好的普洱,没有召唤不要前来打扰。”
言罢,扔了一贯钱过去。
小伙计自然无有不从,忙拿着抹布殷勤的将桌椅擦了又擦,上了一壶气腾腾的茶水,随后关闭房门,离开了。
这四人正是落葵与江蓠并两个弟子。酉初刚过,川穹便领了十人乔装改扮为近四处流窜的盗匪,往万毒宗分坛而来,而落葵四人便乘了马车,在归云楼静候佳音。
江蓠斟了盏茶,递给落葵,颇有些忧心忡忡:“那咱们天一宗分舵遇到的高手,修为深不可测,不知川穹是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