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连日奔波,江蓠实在疲倦,见君府父女除了说些饮水喝茶之类的话,并无旁的事要说,他掩口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道:“君老爷,君姑娘,夜深了,早些歇着罢,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
君葳蕤转瞬神情黯然,想了想,却又笑道:“正是要说明日之事,明日启程,只怕那山贼不会轻易罢手,我想与李公子商量一二,看有没有甚么法子一劳永逸。”
君迁子顿时明白了君葳蕤之意,忙做出愁云惨淡的神情,连连点头:“蕤儿说的还真是。”他冲着江蓠拱了拱手,道:“还请李公子相助一二。”
江蓠忙着起身回礼,平静道:“一劳永逸的法子,我可没有,凭我一己之力,绝无可能剿了那一窝山贼,此事我已想过了,明日启程,我带两名家丁护卫骑马在后警戒,余下之人便在前头探路,而君老爷,只管护着君姑娘就好。”
君迁子点了点头,朗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待回了扬州城,老夫定全力相助,请圣手黄芩救治水姑娘。”
君葳蕤亦是点头,一双秋水明眸微微含情。
二人离去后,屋中顿时寂静下来,烛火静静摇曳,炭盆里的炭火烧的通红,融融暖意在这满室无声的氤氲开来。
落葵像是睡着了,低微的呼吸声若有若无的传来,眼睫微动,在白腻如玉的脸上投下淡淡岚影。
江蓠莞尔,轻声打趣道:“小妖女,你合该少吃些了,本少主都要背不动你了。”
落葵顿时睁开眼,咬牙骂道:“姓江的,若非你抓了我出来,我还能更胖些。”
屋内寂静,烛火暗淡的微微晃动,听得此话,江蓠心中生出些悔意,若当初,当初没有抓了她出来,如今会是怎样,若当初抓了她立时带她回天一宗,而不是在路上半遮半掩的等着苏凌泉找上门,如今又会是怎样,他哑然失笑,若真的带她上了天一宗,就凭当年命丧在她手上的那近百名天一宗弟子,这会子她也早死透了。
他不禁有些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带她回去,他的眸光在她脸上巡弋片刻,可若自己没有抓她出来,她,也不会陷入如今的死地罢,他斟了盏茶递过去,忧心忡忡道:“小妖女,到了扬州,若是圣手黄芩不肯救你,怎么办。”
烛火狠狠摇曳了一下,像是落葵的心,抽痛了一分,圣手黄芩的秉性她是知道的,也曾经狠狠得罪过,数年前,他执意不肯救一个濒死之人,自己曾拆了他的隐居之处,点了他的房子,将他赶了出来,他才搬来了扬州,如今,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落到他的手中,不救是人之常情,不设法狠狠折磨一番才是意料之外。
落葵凝眸,阴恻恻的一笑:“人家不肯救我,我也不能勉强人家,那,就打死好了,有人给我做个伴儿,我死的也能安心些。”
江蓠脸色一沉,一把抓住落葵的手,眸光笃定,眸底却隐隐浮出些水雾,咬着牙道:“他若不肯救你,我就往死里打
他,一直打到他肯救你为止。”
“若他宁可死都不肯呢。”落葵扬眸轻笑,曾经的自己也如此做过,可不救仍是不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身死,她这才怒火中烧的毁了黄芩的宅子。
江蓠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将后槽牙咬的生疼:“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圣手,有的是能救人的,我打死他,再带着你去找旁人,找旁人救你,天涯海角,总能找到。”
落葵的心神猛然荡漾了一下,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她脸色骤然一白,血顺着唇角淌了下来。
江蓠大惊,忙扶住她,擦拭着她唇边的血迹,心慌意乱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呕血了,葵儿,你怎么样,觉得怎么样。”
落葵心头狠狠一悸,缓缓抬头定睛望住他,气息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虚弱而轻缓道:“江蓠,你,叫我甚么。”
江蓠顿时愣住了,他心下一狠,轻颤的唇边道:“当年,苏凌泉可以为了程朝颜叛出茯血派,我也可以,我也可以从此脱离天一宗,我不怕嗜血道无休无止的追杀,也不怕正阳道世世代代的唾骂。”
落葵眼前蓦然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随之便是汹涌而出的血,她哽的泪流满面,拿帕子死死堵住嘴,血从指缝露了出来,不停的滴落在地上,沿着青砖缝隙渗入地面,她连连摇头,艰难的厉声道:“江蓠,你闭嘴,闭嘴,进了扬州城,你送我去茯血派分堂即可,余下的事,我的人会去做的。”
江蓠顿时搂紧了落葵,那血糊了他满身,他哽咽道:“好,我不说了,小妖女,我甚么都不说了,你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