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伙计小心翼翼的端了饭菜进屋,一样样布在桌案上,陪着笑脸道:“这是热水,这是小店的拿手菜,客官请慢用。”他从袖中取出一盒盘香,放到桌案上,道:“这是客官要的沉水香。”
落葵淡淡道了声谢,起身将此香点燃,放在了床头小几的青瓷香炉中。
小伙计冷眼瞧着,不言不语的退了出去,垂首间,眼眸中划过一丝杀意,而唇边却挑起一缕晦暗不明的笑来。
江蓠闻了闻这饭菜,香气扑鼻,忙夹起一筷子,正欲塞到口中,却被落葵一巴掌打了下来,他嚷了一声,道:“小妖女,你作甚么。”
落葵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聂声聂脚的走到门前,扒着门缝听了半响,门外并没有甚么动静,她猛然拉开门,却见小伙计一个踉跄,险些跌进屋里来。
小伙计脸色骤然惨白,笑容中难掩惊慌失措,张口结舌道:“客官,不知二位客官是还要些热水么。”
落葵恍若无事,神情如常的含笑道:“正打算去叫小二哥呢,劳小二哥给煮碗桂花汤圆儿来,要豆沙馅儿的。”
小伙计忙清亮亮的应了一声,疾步下楼去了。
江蓠终于察觉到了异样,见小伙计没了踪影,忙紧闭房门,压低了声音道:“小妖女,他怎么鬼鬼祟祟的。”他挑了挑盘中的饭菜,看了半响也没看出甚么端倪来,迟疑道:“这菜有甚么不对劲儿么。”
落葵不语,只端起盘子,将饭菜一盘盘倒入窗下的河水中,回首道:“你没发现么,他们皆是灰袍外头套了件店家的衣裳。”
“灰袍。”江蓠眼瞧着她将饭菜倒了个赶紧,揉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肉疼不已,听得落葵此言,不禁眯起丹凤眼,冷笑道:“你是说,他们都是万毒宗之人。”
落葵略微迟疑的摇了摇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兴许是,兴许不是,但这饭菜是定然吃不得的。”
环顾四围,轻轻嗅了嗅,这屋内的香樟木气味益发浓郁了,连燃了如此久的沉水香都掩盖不住。落葵在屋内翻箱倒柜找了一圈儿,连角落中都没放过,却终究一无所获,她愣在原地,原以为是自己思虑过重,疑心病犯了,可一抬头,眸光正好落于墙上的四只壁瓶,凝眸良久,冲着那壁瓶抬了抬下巴。
江蓠会意的踩上桌案,取下手边儿的那只春日壁瓶。
落葵捧着那瓶儿,贴在耳畔仔细听了听,眉心骤然紧蹙,将瓶儿轻轻放在桌案上,拔下发髻间的银簪子,簪头已迅雷之势往壁瓶中狠厉一戳,只听得凄厉的吱吱几声轻响,壁瓶随之剧烈的晃动起来。
江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将瓶儿紧紧握住。
片刻之后,壁瓶安静下来。落葵定了定神,拿出银簪子,簪头赫然洞穿了只手掌大小的小兽。此兽身形酷似老鼠,尾巴细长,通体皮毛光滑,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簪头洞穿之处,流出的竟不是鲜红的血,而是一股股绿色的烟雾,香樟木的
气味浓郁,扑面而至。
江蓠脸色骤变,极快的跳开一步,干呕了一口,忙掩住口鼻,震惊道:“小,小妖女,这是甚么。”
落葵颇为感叹的笑道:“万毒宗还真是舍得,为了咱们二人,连如此金贵的噬香兽都用上了。”言罢,她冲着江蓠使了个眼色。
江蓠面露难色,只好咬着牙将余下的三只壁瓶取下,依次摆在桌案之上。
落葵如法炮制的洞穿了三只噬香兽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一只空着的白瓷青花盘中,拍了拍手连连轻笑道:“好了,如今你们四世同堂也算是团聚了。”
江蓠哑然失笑:“你如何知道他们是四世同堂,而非一男三妾。”
落葵皱了皱鼻尖儿,笑骂道:“只有你这般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人,才会看出这个来。”
江蓠摸了摸鼻尖儿,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却默然无语的将壁瓶挂回原处,定睛那四只老鼠,蹙眉道:“甚么是噬香兽,干嘛用的。”
落葵拿着银簪子,慢条斯理的挑开此兽的肚皮,从里头扒拉出一团银色泥土,拿银簪子戳了戳,触之软绵,嗅之幽香。她顿时面露喜色,两眼放光,活脱脱是财中饿鬼的模样,丝毫没有理睬江蓠之意,反而凝神望住余下的三只小兽。
江蓠定睛瞧着四爪朝天,翻着肚皮的小兽,在取出银色泥土的瞬间,已然极快的干瘪下去,而通体缭绕的银光也转瞬敛尽,露出黑漆漆的一团皮毛。
落葵定睛望了良久,冲着江蓠伸出了手:“把你的牛黄给我。”
江蓠蹙眉,顿时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