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实在困倦难忍,起初还能勉强倚靠在破败的床头,掩口不住的打着哈欠,后来便是身形微晃的连连点头,险些一头栽到床下,幸而江蓠眼明手快托住了她的脑袋,而她最终没能熬过去,还是一头栽在了江蓠怀中,睡意深沉,莫说是来个鬼了,就算是来一群鬼,都未必能将她吓醒。
瘦伶伶的身子倒在怀中,江蓠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整日里吹嘘自己金屋藏了无数娇,可那也只是吹嘘而已,他刚想拥住她,却一眼瞥见了她肩头的伤,不禁狠狠拍了自己的手一下,暗骂了一句荒唐,岂能乘人之危,更遑论这人还刚刚救了你,他幽幽叹了口气,只好小心扶她躺下,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翻身下床,在床边地上铺了薄薄的干草,头枕着双臂躺下,瞪着一双眼眸,滴溜溜乱转,警醒望着四围。
终是一夜无话,那身影鬼魅之人也并未再度出现,不禁令人疑心自己的确是看花了眼。
天边微明,有几只耐寒的冬鸟落于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落葵自欢快的鸟鸣中醒来,睡眼惺忪的环顾四围,却没瞧见江蓠的身影,侧目又见地上的干草,不禁微微一怔,勉强下床找了一根趁手的木柴,撑着身子一步步走到院外。
这院落果然不小,只可惜半边院墙坍塌在地,碎石乱瓦凌乱不堪,而廊檐下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几尾枯黄的野草在残破的砖缝中疯长,寒风一过,寂寥的摇曳不停。
这处宅子显然已荒芜了许久,入目之处皆是破败不堪,但雕梁画栋尚且依稀可辨,彰显了此处曾经的繁华盛景,而院落中的山石树木也布置的颇有章法,显然曾经也是一步一景之处。
寒风呜呜咽咽,在空旷的院落中回旋着,拂过染血的衣衫。落葵立在院落中,身子倚靠在门边儿,仰头望着高远碧空的那一道金灿灿的边儿,心中有些恍惚,这才出来半个多月,已然物是人非,连自己的心境,都起了波澜。
“小妖女,你怎么出来了。”身后突传江蓠的声音,随即便是肩头一沉,一袭靛蓝刻丝灰鼠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外头风大,进去再说。”
二人在火堆旁坐下,落葵裹紧了斗篷,烤着手道:“你干嘛去了。”
江蓠笑道:“我在这宅子里转了一圈儿,这宅子从前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十分的阔气。”他扬了扬手中的小兽,得意洋洋的挑眉笑道:“看,我抓到了一只野鸡。”
“你会烧么。”落葵撇了撇嘴,奚落道。
江蓠微怔,却又不肯丢了面子,只好有些生疏的按住扑腾不停的野鸡,撸起袖子打算割喉拔毛,开膛破肚,但他定睛瞧着那鸡,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落葵莞尔,果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宗门少主,只会吃不会杀,她按住他的手:“还是我来罢,你按住了。”
江蓠闻言,死死按住野鸡,而她则挽起袖子,拔下发间的银簪子,在野鸡的脖颈处狠狠一划。
那鸡顿时尖叫了一嗓子,垂死扑腾了几下,血从脖颈潺潺流出,将那五彩羽翼染的猩红一片。
待血流尽后,落葵一边开膛破肚收拾起
来,一边让江蓠在院中挖了一捧黄土。随后她将土浸湿后在鸡上裹了厚厚一层,埋在院中挖好的坑中,在上头点燃了一堆火。
江蓠口中叼着根枯黄的野草,定睛望着火苗舔过深坑,头一回见到这种吃法,又是惊奇又是大笑:“小妖女,你的花样可真多。”
落葵瞟他一眼,冷嘲热讽的笑道:“是你这位少主不识人间疾苦,见识浅薄。”
江蓠撇过头去,定定望住她,别有深意的一笑:“小妖女,这些时日,我这人间疾苦可见识的够多了罢,从此这纨绔子弟的名头能让贤了。”
落葵掰起手指头算了半响,扑哧一笑:“我算了算,即便是如此,这正阳道中,还真的再找不出比你更纨绔的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而院中埋鸡之处火苗渐渐熄灭,一缕缕肉香从火堆之下漫了出来。
江蓠大喜,忙疾步上前,挖开土坑,将鸡捧了出来,那鸡十分烫手,他却不肯松开,只在手中来回倒着。
良久,他将鸡往地上狠狠一摔,黄泥顿时裹着羽翼四散开来,露出一团黄橙橙,香气四溢的肉来。
就在此时,落葵的声音骤然响起:“江蓠,小心。”
而与此同时,一抹暗影挪到江蓠身后,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尖利的叫道:“给我。”
江蓠狠狠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只见个顶着满头小辫儿,身披大红绣花袄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