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冬日里的阳光没甚么暖意,冷冷的穿透层云,洒落下来。
霖王今日不知起了甚么兴致,竟请了长年累月活的像尊佛像般的王妃出来,又吩咐人将花梨木如意大方桌抬到了冷寂的荷花池边,将热气腾腾的午饭摆在了此处。
荷花池畔植了一溜高大的梧桐树,夏日里浓阴翠翠,水雾阴凉,微风送来阵阵荷香,边吃饭边逗鱼,是极佳的避暑之处。
可这时节,冷得滴水成冰,梧桐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寒风从光秃秃的树梢掠过,肆无忌惮的狂卷,在尚未冰封的而荷花池中掀起涟漪,无处不在的寒意时不时的翻滚而至,穿过薄薄的锦缎,穿过薄薄的皮肉,深入骨髓。
在这种地方用饭,人会被寒风灌得浑身透骨的冷,饭自然也早早的一片冰凉了,可霖王却不以为意的越吃越慢,吃着吃着,还不忘给对面的王妃夹一筷子菜。
霖王妃冷寂的日子过得久了,骤然得了霖王的温存照顾,她也只牵动唇角略笑了笑,并没有欣喜若狂或是感激涕零。
霖王显然见惯了霖王妃这等孤冷模样,早已习以为常,神情如常的夹了块肉,放到她面前的白瓷鸾尾花小碟中,平静道:“知道你平日里喜欢这道蜜酿胭脂鹅脯,专门吩咐厨子做的。”
霖王妃抿唇笑了笑,轻轻咬下一小口,点点头,惜字如金:“不错。”
霖王竟不觉无趣,又夹了一筷子炙鱼肉放入盘中,平静道:“这河鲜是晨起破冰打上来的,很是新鲜。”
霖王妃翘着手挑干净尖细的鱼刺,抿了一小口,仍是吐出两个字:“不错。”
霖王一笑,垂首吃饭,眼风凌厉的扫过脚边,曲天雄直挺挺的跪在那里,身子有些微微晃动。
见霖王脸带煞气的打量自己,他忙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眉宇间的愁绪浓的难以化开。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冷的,而是吓得。这些日子的事情实在蹊跷,先是那个对头莫名其妙的病倒了,御医来来回回的一波又一波的诊病,一车又一车的名贵药材流水样的送进去,始终没有传出病愈的消息,反倒竟然关门谢客了,不过谢客了如此久,也没传出他与霖王望眼欲穿的病故二字。
反倒在不久之后,却传出了她因自己体弱,恐成婚后难有子嗣,有意抬曲莲进门做个平妻这等流言。这流言一起,曲天雄就觉出了不妙,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在未尘埃落定前,一切都只是流言,只会徒增他与霖王之间的嫌隙。
曲天雄心急如焚之下,几次逼问曲莲,谁料曲莲却是一味的沉溺在与京墨的浓情蜜意中,丝毫不曾留心甚么端倪。
而传出的信儿更是语焉不详,只道落葵像是病的极重,太后也是忧心不已,特意从寿安宫调了人手过来,将落葵的屋子严密的看了起来,她与京墨皆无法进去看上一眼。
流言纷纷,传的神乎其神,曲天雄早有些坐不住了,终于在今日,被霖王传进了府中,足足在这冷风口里跪了一个时辰,当了个杀一儆百的活靶子,连脊梁骨都被寒风吹透了。
霖王啜了口酒,瞟了他一眼,冷冷开口:“恭喜你啊,天雄,你家那大丫头不久之后就会如愿嫁入散伯府了,你从此便是散伯的岳父了,也算是跟皇亲国戚攀上了关系。”
曲天雄忙磕了个头,急赤白脸的表了个忠心:“属下,属下不敢,属下永远都是殿下的下人,不敢有丝毫逾举。”
听得霖王与曲天雄的一对一答,霖王妃缓缓起身,冲着霖王施了一礼,淡淡道:“殿下要料理政务,妾身就先告退了。”
霖王却是一笑,伸手按了按霖王妃的肩头,平静道:“你是这府里的主子,管着本王的内院儿,这些政务,你看看也无妨。”
霖王妃微微点了下头,从善如流的坐回椅中,正襟危坐的瞧着曲天雄受训。
“不敢。”霖王撇过头去望着曲天雄,眯着双眸,冷嗤一声:“自从你得知了京家那小子的身份,你便设计将大丫头送进了水家,送到了他的身边,你打量着本王不问你,就是一无所知么,天雄啊,你究竟在怕甚么呢,大丫头嫁到散伯府,于本王也是有好处的,本王又怎会怪罪于你呢。”
这样平静,这样无惊无喜无怒的声音,在曲天雄听来却像是在催命,他狠狠抖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属下,属下不敢有所隐瞒,当初属下只是不知道能否事成,故而不敢给殿下平添忧愁,才,才会,才会想着待事情有了眉目,再回禀殿下。”
“那么如今呢,如今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了,已是她亲口许诺了,若非本王今日召你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