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里头置了大块的冰,用以蕴凉去热。
“水蔓菁”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拈了白子,对着棋谱落子,转头又去拈黑子,对着棋谱再落一子,如此这般十分有趣。
有了“水蔓菁”的承诺,空青难掩心中欢喜,他握着笔,在灯下画画,画的像是一幅山水,落笔之前却都回首看一眼“水蔓菁”,再在纸上画上几笔,如此这般也十分有趣。
阳光灼热,一时寂然,窗外浓阴翠翠间蝉鸣声声,愈噪复静。
突然听得门帘轻响,百里夫人款款进来,望着空青道:“我的儿,听闻你昨日带了个姑娘回来,为娘的过来瞧瞧。”
这一声我的儿,叫的空青身上生生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脸上却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含笑施了一礼,忙扶着她坐下。
听得百里夫人的声音,“水蔓菁”忙依足了水家的规矩,施礼道:“蔓菁见过夫人。”
百里夫人听闻自己的心头肉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回来,自然是要多加小心,
百般盘问的,她细细打量了“水蔓菁”一番,虽然眉眼生的周正,但这打扮却不似闺阁女子那般端庄,脸上未施粉黛,长发散着只拿一条发带松松束着,一身红裳像是榴花飞旋,心下登时不悦,生出狐媚二字来,言语也益发不善:“姑娘姓甚名谁,出身何处。”
“水蔓菁”佯装一副乖巧模样,垂首低声道:“小女姓水,名蔓菁,出自兖州城外水家。”
兖州城外,水家,百里夫人冷笑一声,兖州城外荒得很,不是高山便是密林,看来这姑娘多半是个猎户人家出来的,此等出身连进百里家做个粗使丫头都配不上,更遑论留在百里霜身边了。她有心打发了“水蔓菁”,遂含笑微冷道:“那你的父母家人呢。”
父母,家人,真正的水蔓菁自一落地便没见过甚么父母家人,最亲之人便是水桑枝与水金樱了,“水蔓菁”垂眸,怯生生道:“蔓菁没有父母,自幼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山里生了变故,便流落兖州成了乞丐,幸得大少爷搭救,才活了下来。”
一听这话,百里夫人心善,虽瞧不上她的出身,但看她年岁不大,却孤苦无依,也着实心下一软,生了怜悯之心,便回首望住百里霜道:“我的儿,你可喜欢这丫头。”
空青重重颔首:“儿子喜欢。”
百里夫人沉凝,这丫头虽说出身贫寒,但贫寒也有贫寒的好处,她笑着握一握空青的手,道:“你既喜欢,便留她贴身伺候你,待时日久了,你便收了房,少夫人做不了,做个妾也不算辱没了她的出身。”
这一席话,“水蔓菁”听了个清楚,心中暗骂不止,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喜笑颜开道:“蔓菁多谢夫人恩典。”
百里夫人望着空青,慈祥道:“你有个贴心人伺候,为娘的也放心些,现如今你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这府里的事,你也要慢慢捡起来做,你是嫡长子,这百里家的产业切不可被那贱胚子抢了去。”
空青原不想插手百里家的事,只想安安稳稳的将这幻境做的圆满,带了落葵与郁李仁平安出去,可这事情益发不被他所掌控,如今落葵住在了百里家,若他手中无权,仅凭这少得可怜的修为,恐难以保她周全,遂颔首道:“是,儿子记下了,明日便开始料理府中之事。”
百里夫人这才起身,离开前回首吩咐“水蔓菁”:“你这身儿衣裳是穿不得了,今日叫阿奈好好教教你府里的规矩,往后不得出岔子。”
有了百里夫人的吩咐,阿奈自然教的尽心而严苛,趁着大少爷去百里老爷处商量生意的功夫,便领着“水蔓菁”在百里家走了一圈儿,什么灶房在何处,绣房在何处,二少爷所居的宅院有甚么避讳,给老爷夫人请安的规矩,一桩一件如数家珍说的详尽,唯有伺候大少爷就寝的规矩说的含糊其辞,“水蔓菁”亦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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