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样的时节,他都要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说是他走遍江湖,诸国也有因王后的喜好而种植各色草木花卉的,说这是爱一个人,倾一座城,用来彰显国主的情深义重,彼时的他揪着落葵的发髻,非要逼着她下回入宫时,好好问一问太后,她当年是喜欢杨树毛还是柳树条,竟在青州种了如此多的杨树与柳树,惹出如此多绵绵不绝,惹人生厌的毛絮。
这一日,落葵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窝在椅中,一卷书卷盖在面上,手边一盏茶早已冷透,有花瓣落于杯中,碧水红瓣煞是好看。日头自密密的叶缝中透下来,晒得人周身暖洋洋的睡意顿生。
她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间,院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冲进来一个人,一把扯下她面上的书卷,眼前陡然一亮,刺得她不禁的紧闭了下双眸。
那人揪着她的衣袖,急切而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倒是悠闲,快,快随我说理去。”
落葵甩开他的手,一脸的不耐烦,又将书卷盖在面上:“苏子,杜衡前几日送过来的账目你还没看完,这是又跑出去闯了甚么祸。”
苏子着了急,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枚玉簪子,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和笑脸递过去,落葵在暗影中探出身来,迎着日头瞧了瞧,撇嘴一笑:“你的大山楂丸呢。”
“啊,甚么。”苏子微怔。
“你买这东西的时候,人家没有送你大山楂丸吗。”落葵冷眸隐隐含笑,奚落道。
“没有啊。”苏子愣的更加厉害,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有,没有大山楂丸你怎么消食,你是得吃的多饱,吃的多撑,才会买这么个假货。”落葵直起身子,定睛望住苏子,一本正经道。
苏子哑然,顿时觉得自己晌午吃的的确有些多了,都顶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噎的实在难受,脸色渐渐青白起来。
落葵哑然失笑,摩挲着那玉簪子,冷了脸色问道:“多少钱买的。”
“五十两。”苏子心虚,怯怯的斜了落葵一眼。
落葵猛然起身,抖落一身粉白花瓣,恶狠狠的剜了苏子一眼,恨声道:“你花大价钱买这么个东西时,为什么不叫我去看看,五十两,苏子,你如今越发会花银子了。”
苏子续了盏热茶递过去,蕴了十二分的笑意:“珍宝轩的人说这是仙山昆玉所制,是合欢夫人用过的,杜衡前日说,让我淘换个稀罕物件给他,他想送给丁香那丫头,我瞧着这个就挺稀罕的了,当时,当时有几个人在争这个,我就怕晚了就没了,这才没回来问你的意思。”
落葵狠狠点着苏子的额头,眸中的怒火烧的他颤了一颤:“苏子啊苏子,你看了那么些书,是不是都当菜码拌饭吃了,合欢夫人用过的,合欢夫人埋在地下都上千年了,只怕是连骨头都烂了,可你看看这玉,新的像是昨儿个才雕出来的,根本瞧不出半点有人带过的痕迹,再说了,死人身上的
东西,你也敢买来送姑娘,你是嫌丁香鬼气入体来的太慢了些么。苏子啊苏子,人家说甚么你都信,你怎么不将它当作万年前的买回来。都说千年前的东西会说话,你干脆与它聊聊,看咱们下半年的日子怎么过。”
落葵脸色铁青,五十两,足足够他们用上大半年了,虽说她是个郡主,太后又怜惜她是个孤女,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比旁的郡主都多上三成,可也经不住如此糟蹋。
苏子知道自己又惹了祸,心虚理亏的垂首,声音细若蚊蝇:“那,买都买了,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砸了罢。”
“砸,亏你想得出。”落葵凝神想了片刻,眸色一亮:“你说是在珍宝轩买的。”
“对,对,对,走,你与我一道找珍宝轩说理去。”苏子终于想起匆忙回来的缘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路冲进了珍宝轩。
珍宝轩乃是九州最大的古物店,单单是分号便开了数百家之多,自然有些店大欺客,可落葵也不是普通的客,一番理论下来,珍宝轩虽不情不愿的退了银子,可落葵与苏子都忘了一件事,水家曾是赫赫有名的金石大家,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曾被奉为从业指南,视为业界经典,虽然现下是家道中落,却余威仍在。
水家之人公然上门质疑假货,就等同于给店家贴了个制假售假的标签,怎还会有人敢再上门上当受骗,即便有上门的,也多半是看笑话的了。
而珍宝轩也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自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将事情越闹越大,大到难以收场,令已败落至快要谢幕的水家又彻底的火了一回,旋即越来越多人质疑此事的真假,说此事只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