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紧紧握住杯盏,指端因用力过甚而苍白,她沉了脸色,眸光如一汪深渊,唇角微扬,笑意彻寒:“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盯着靛蓝那边,吩咐所有人不得擅动。”
丁香暗自垂泪,颤着手揭开杜衡的衣裳,那鲜血将衣裳与皮肉黏在一处,便是轻手轻脚的揭开,也时不时带下一层皮,翻出鲜红的肉,牵动原本干涸的伤口,血珠子顷刻间便又漫了出来。
杜衡疼的倒抽凉气,下唇颤抖,齿冷道:“我这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算甚么,只是两仪堂中没有一个活口,连沉香,连沉香也遭了毒手,天冬未能拿到实证,靛蓝反咬我报假案诬告于他,逼得天冬只好对我动了刑。”
落葵恨得咬牙切齿,手紧紧攥住,原以为拼个两败俱伤,可以还一片青天白日,谁知竟是一边倒的杀戮,终究还是自己技不如人,终究没有料到人心可以狠毒的没有底线,她恨极了,言语间蕴了无尽的冷峻与肃杀:“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杜衡趴在床榻上,转过头望了京墨一眼,见他打了个寒颤,心下一叹,痛楚道:“只是主子,这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怎么会如此巧,靛蓝偏偏选在今夜灭口。”
葵眉心阴霾,并未接着这个话头继续,从箱笼中取出上好的金疮药,小心的洒在杜衡的伤口上:“有些疼,你忍着点,在青州府的钉板滚上一滚,你这怕是要卧床半月了罢。”
眼见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杜衡额上滑落,丁香哭的益发难以自持:“大公子是为了救我,才,才滚了钉板,原本,原本是该我滚的,我,我,是我连累了衡先生。”
杜衡勉力抬手,满是血污的手擦了擦她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些许血痕,痛楚笑道:“傻丫头,哭甚么,我这皮糙肉厚的,连钉头都扎不透的,这点伤不算甚么,乖,别哭了。”
落葵拉过丁香的手,她心疼丁香,生而为人,这孩子怎会如此命运不济,眸光起伏,心间疼痛,轻声道:“丁香,未能救出沉香,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血海深仇,我一定替你报了。”
丁香扑通一声跪下,哭的泪水涟涟:“主子,主子,主子的大恩大德,丁香永世铭记,万死难报。”
落葵小心扶起她,心间五味杂陈,搅得几乎哽咽:“我不需要你万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沉香未能活过的岁月,便由你替她好好活。”
夜深人静之时,窗外隐约几声虫鸣,惹得京墨心虚不已,见杜衡伤重,见丁香伤心,他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敢明言,只小心翼翼的凑到落葵跟前,觑着她的脸色道:“既拿不到靛蓝的错处,那,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罢手了。”
落葵瞟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他便冷汗淋漓,遂冷薄道:“不罢手又能如何,左右是查不下去了,杜衡受了如此重的伤,暂且缓一缓罢。”
京墨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喜色,那喜色如一根刺,隐隐戳人心扉:“夜深了,左右杜衡一时半刻是好不了的,咱们都回去歇着罢。”
落葵心间生寒,与杜衡对视一眼,道:“也好,丁香,杜衡便交给你照应了,务必要仔细小心。”
房中烛火通明,杜衡起了高热,浑身滚烫的厉害。
丁香啜泣着一次次浣洗巾子,以冰凉的巾子敷在杜衡滚烫的额头,忙活了半宿,但却无甚效用,她的泪一滴滴落在盆中,激起冰凉的水花。
空青轻手轻脚的进门,叹息如同寒风,在唇边卷过:“丁香,你去歇着罢,我来照看杜衡。”
“青,青公子,我不累,还是我来罢。”丁香摇头,眸中噙着泪:“青公子,你说衡先生能好起来么。”
空青轻笑一声:“当然会,杜衡也是修炼之人,只要未伤及他的修为根本,再重的伤也能好起来,回去罢,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
听得丁香出门的动静,杜衡在迷蒙中抬眸,艰难挪了挪身子,苦笑一声:“青公子,你,主子严令不许你再来。”
“我,我不放心你们,我才走了这几日,怎么就出了这样大的事。”空青试了试他额上的热度:“烧得这样厉害,你可备了蚕茹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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