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一指站在身后的靛蓝:“只管吩咐靛蓝去做,我的下人便是小妹的下人。话说回来,小妹是天家骨肉,金枝玉叶,却受着这样的委屈,是我照顾不周。”
落葵道了声谢,眸光在霖王脸上打转:“三哥如此说,小妹可不敢当。三哥身处皇家时时谨慎,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也是很辛苦的,哪里有小妹这里清净。”她遥望远方:“听说两仪堂被查抄了,可惜了那数百年的基业,一朝毁于一旦,就什么都没剩下,好像靛蓝先生也受了些牵连。”
眸光阴郁了些,霖王含笑:“小妹倒是会躲清净,我可就没这个福气了,手底下的下人不懂事,就知道惹祸。”
话音落下,靛蓝战战兢兢的跪下,连连哀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赎罪,小人知道错了,是小人治下不严。”他膝行几步,挪到落葵的跟儿上:“郡主殿下,小人知罪了,苏总管受的罪,小人一定全力补过。”
“补过。”落葵缓缓放下杯盏,淡淡道:“此事是杜衡轻信人言,冤枉了先生,哪里用得着先生补过。”
靛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此事是小人做的不够周全,才让衡先生受了刑罚,郡主殿下与主子若是因此生了间隙,坏了兄妹情分,小人万死难辞。”
落葵轻轻一笑:“先生不必如此,只是一些下人,如何会坏了我与三哥的情分。”
霖王接口:“小妹府里的人受了委屈,三哥怎么样都得给小妹个交代,这个
不成器的已经关了蒙馆,今日带靛蓝来,便是要将他交给小妹,任小妹处置,给苏总管出一口气。”
落葵抬手给霖王续了热茶,笑的一片赤诚:“三哥说哪里话。”她回首望住苏子,淡淡道:“杜衡,你可觉得委屈了。”
杜衡亦是毫不迟疑的跪下,垂首道:“回主子的话,属下不委屈,是属下处事轻佻,给主子惹了麻烦,合该受罚。”
落葵抿了口茶,微微颔首:“如此甚好,你起来罢。”她望着霖王笑道:“这点小事,小妹不会放在心上,三哥也不必为此忧心。”
“是,小妹说的是,你我是至亲,哪能因为这些不懂事的下人,坏了兄妹情谊。”霖王笑道。
落葵深以为是的点头,续了点热茶过去:“三哥说的是,三哥府里家大业大,人多口杂的,要操心的人与事也多,可得多亮几个心眼子好好盯着,若是出了什么吃里扒外的败类,可够三哥操心的,至于小妹这点小事,就不劳三哥费心了。”
见霖王远去,落葵狠狠将杯盏扫在地上,京墨一边捡着碎瓷片儿,一边劝道:“好了,事已至此,霖王咱们惹不起,这也是没有法子的,好在靛蓝蒙馆关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就别再闹下去了。”
落葵扬眉:“什么功德,这是一面倒的杀戮,这股邪风不灭,首奸巨恶不除,关了一个靛蓝蒙馆,还会有靛青蒙馆,靛红蒙馆,哪里会有朗朗晴空。”
京墨有些尴尬,嘴上却不肯服软:“你这么大火气作甚么,不过就是死了几个贱民,何至于让你如此拼命。”
落葵望住他,深深望着,就像从未认识过一样,良久,她竟冷笑一声:“贱民,何为贱何为贵,他们也有爹娘,也是爹娘的心头肉,若非进了这魔窟,若非人心不古世道不公,他们何至于此,他们有今日之难,是这世道欠了他们,是这人心欠了他们,你竟还有脸说他们是贱民,贱的不是他们,是作恶的人心。”
京墨一向知道她重情重义,可这情义却放在了在他看来无足轻重之人身上,他觉得不值,一时激动起来:“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与事,搅了我们自己的日子,你活得这样辛苦值得么,落葵,就此抽身而去,我们过安稳日子好不好。”他一时愤恨,重重摔碎只杯盏,扯开了嗓子宣泄心中的愤怒和疑虑:“你做这些事情,究竟是顾全大局还是沽名钓誉,你心里清楚,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落葵,你的居高临下与盛气凌人我承受不起。这些年,你得了那么多赏赐,足够咱们富足一生了,为何还要如此拼命。”
“赏赐,”落葵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我们富足一生的根基是这些赏赐,那也就应当知道这些赏赐因何而来,你这些无病呻吟无需多说了,你只看到我们的不堪,又何曾体会过寻常百姓的艰难,我们既享了天家富贵,又背负了那么多人命,此生就与浮生安宁无缘了,京墨,你承受不住这些我不怨你,只是你也阻止不了我,若你真的难以承受,自可以去寻你的安宁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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