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舌道:“江,江蓠,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才是疯了罢。”
江蓠望着在她指端跳跃的火焰,紧紧蹙眉道:“你别管我,你,你是要烧了你自己么,这便是你说的脱身之法么。”
四围劈啪作响,那火烤的周身炙热,落葵苦涩一笑:“自然不是,眼前这法子只是临时起意,叫我脱身脱得更加顺遂罢了。”
江蓠哽了一哽,心知自己处事并没有落葵周全,素来做事由心,皆是不计后果,多半都断了退路,落葵虽不会如此,可总是伤了自己,或是伤了旁人,他心生不忍,伸手一握,将她的手与指尖的火焰一并握入掌心,心知结果无法改变,但仍出言挣扎艰难:“真的,要如此么,只能如此么。”
殿宇外头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与四围的噼啪之声混在一处,听来十分嘈杂,仔细分辨,有陛下的震怒,有太后的呼喊,这一场火,将这宫里最尊贵的两个人都烧了出来,时间已不多了,经不起蹉跎和犹豫了。
“来不及了,江蓠,你放手。”落葵大力扒开了江蓠的手,不由分说的便
将火焰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随即掐了个诀,那火“嗞”的一声,沿着脖颈烧到了脸上。
这烈焰焚身的痛,痛极却难以言说,死死咬紧了牙关,未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
那火焰像一条赤色的小蛇,在脸颊蜿蜒,直烧的皮肉翻滚,江蓠看的心痛垂泪,哽咽连连:“小妖女,别烧了,我掐个诀做个假还不行么。”
落葵吁了口气,痛的浑身冷颤,艰难道:“假的,瞒,瞒不过,过去的。”言罢,她点了点头,唇角止不住的颤抖:“好,好了,撤了罢。”
江蓠忙不迭的伸手一拂,将在她脸庞上盘旋的火焰拂了下来,再狠狠一搓,尽数熄灭掉。
一双冰凉颤抖的手捧住落葵的脸,江蓠凑到近前去看,只见那莹白如玉的脸上多了一痕狰狞伤痕,皮肉鲜血淋漓的翻着,已是烧的透了,他难掩心痛,出言却依旧是嬉笑之语:“小妖女,你发起疯来还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汗早已尽头了薄薄的寝衣,贴在身上,微微生凉,落葵在剧痛中沉下心思,凝眸望住江蓠,百感交集的摇头:“你还回来做甚么,我死不了,可你回来了,就走不了了。”
江蓠扬起手,在落葵眼前晃了晃,长眉一轩,忍痛笑道:“我可没那么莽撞,你瞧,我早叫马莲给我找了侍女的衣裳换上,如今,我是绣房的人了。”
火光渐渐聚拢而来,落葵苍白的脸上呈现出瑰丽的光彩,那一身儿侍女衣裳穿在江蓠身上,倒果真生出几分姿色来了,她眉眼俱笑的扑哧一声,牵动了脸庞上的伤,痛的冷汗淋漓,可瞧着眼前这个人,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不问前因不想后果,只是心安,她缓缓闭上双眸,点了点头,道:“也好,走罢,既然一时半刻出不去,你便暂且跟在我身边罢。”
江蓠有些嫌弃的瞧了瞧自己,幽幽一叹,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便扶着她出了火场。
浓烟滚滚,烈焰冲天,江蓠与落葵穿过火光,衣裳与头发皆未能幸免,起了火星点点,可两只冰凉的手始终紧紧相握,落葵抬头望了江蓠一眼,那双眼眸光笃定,薄唇坚毅,拖着她向光明处艰难走去,她眼前一花,清冽的风扑面而至,恍若重生。
周围像是有人围了上来,有人拧了帕子给落葵擦脸,有御医切了个脉,随即诺诺回话,有人在她的耳畔不住的低声轻唤:“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这一片嘈杂声中,菘蓝哭哭啼啼的声音格外入耳:“落葵,落葵,你怎么样。”
迷蒙中,落葵觉察出一双颤巍巍手摸着她的脸,有冰凉的水落在脸颊上,是太后落泪:“这脸,这脸怎么烧成这样了,我可怜的葵丫头啊。”
紧跟着就听到楚帝震怒的声音:“都是怎么当得差,竟将公主烧成了这样,这永昌宫的宫人都是死的么,统统送到掖廷狱去,统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