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怔怔的望着一炷香,轻烟袅袅恍若摇曳在他心上,他蓦然弯腰蹙眉,心狠狠揪了起来,痛倏然袭来,他抖着手从袖中取出半枚残破的玉佩,只见其上微光闪动,他喃喃自语:“是你么。”
一语未完,杜衡便匆匆赶来,骤然掀起的门帘掠进几丝雨痕,落在苏子的脸上,他转瞬回了神:“怎么了,慌成这样。”
杜衡微微踟蹰,神情中略微带了丝惊惶:“红霞岭传信过来了。”
苏子诧异道:“说。”
杜衡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将那消息说出来,他知道这是苏子支撑数年的指望,他打心底希望这指望能成真,可若,可若是假的呢,苏子岂不是又要再受一回打击,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不管真假,有总比没有强:“旁的事都不甚要紧,皆如之前所料,各方势力纷纷深入了红霞岭,唯有一桩事,苏将军心里得有个准备。”
“甚么事。”苏子微怔,顿觉不妙。
杜衡斟酌了下,艰难道:“圣魔宗的鬼刺也到了红霞岭,带了一具傀儡,酷似程姑娘。”
余音尚在,苏子便倏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冲到雨中,雨势急促,转瞬便将他浇了个湿透,听到这个消息,他是狂喜的,惊疑的,更是心痛的,那五味杂陈,迫的他嗫嚅着唇角,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杜衡见状,眸中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忙抄过廊下的斗笠蓑衣追了出去,在他身后大声喊道:“在竹坞,追踪过去的弟子已沿途留下了标记。”
苏子的周身荡漾起丝丝缕缕的红芒,不断的破开雨雾,向前狂奔,夜雨浇的他心下清明,这些年,他的心中始终存了一分疑影,朝颜当年去的蹊跷,他最终只看到了满地血腥狼藉,却连她的半点衣角都没见到,他用了三年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可终究是一无所获,如今,在黑暗中封存已久的这一切终于露出微光,这一缕微光虽微不足道,但终将刺破这黑暗,足够将旧事撕开裂痕。
杜衡瞧着那不顾一切的背影,轻轻抽了下鼻尖,将手中的斗笠蓑衣远远的抛了过去,紧跟着又大喊了一声:“省些法力,把人带回来。”
苏子回首,眸光复杂的深深望了杜衡一眼,将蓑衣一抖,披在了身上,随即周身红芒敛尽,他聚起一口气,再度冲入了茫茫夜雨中。
雨越下越大,那瓢泼大雨浇透了红霞岭中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豆大的雨滴“哗啦啦”的砸在地上,将草砸的凌乱,染了污泥的水滴四溅开来。
虚空中铅云压顶,不时传来阵阵撼天动地的惊雷,一道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利剑,破开层云,直劈山岭间,击中一棵粗壮的百年老树,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树齐腰折断,重重砸在了地上,被劈成了一半漆黑如墨,一半苍翠如碧的诡异模样。
在老树倒地的瞬间,苏子极快的从树旁掠过,身上的蓑衣被雨水浸泡的隐隐发亮,
黑暗雨夜中的他如一道冷冽的风,不断的在山岭间穿行,他像是全然失了分寸,慌不择路一般,以手为刀,在前路上砍出碎石纷飞,树木倒地。
就在此时,黑漆漆的夜里传来一声声车辙碾过的声音,响彻云霄,那撼动人心,动摇得人心神荡漾,几乎灵台失守。
苏子脸色骤然一白,回望了一眼,错愕不已的低喃:“是鬼车鸟,谁这么倒霉,竟招惹了这么个凶鸟。”他稳了稳心神,飞身跃起,藏到了高高的树顶上,整个人融在密密匝匝的树冠中,将气息收敛起来,变得若有若无,若不仔细探查,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刚刚藏好身形,不远处便窜来四道灰蒙蒙的人影,慌不择路的狂奔着,渐渐逼近了密林边缘。
一片巨大的白色光芒裹着只怪鸟,如影随形的在后头跟着,光芒闪动间,便是一簇簇流星状的骨刺,夹带着呼呼风声,向前狂涌而去。
四人听到动静,飞快的向后掠了一眼,其中一人双手掐诀,大片蓝蒙蒙的雾气与白芒重重相撞。
“滋啦”一声,蓝色雾气在白芒上结成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霜花,怪鸟猝不及防下,被厚厚的冰层封在其中。
其余三人见状,不禁大喜,正欲对怪鸟赶尽杀绝,谁知那冰封之处却传来碎裂之声,冰层上浮现出一丝丝细小的裂痕。
“还等甚么呢,快走,快走啊。”方才封印怪鸟之人蓦然厉声大喝起来,听那声音竟是个女子。
其余三人顿时回过神来,纷纷掐诀,拔腿就跑。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裂痕以燎原之势布满了整个冰层。
“噼啪,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