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江蓠的那些流言,虽被宗主江芒硝强行压了下去,但还是曾经传的满天飞,今日夜茴与崖香见到江蓠对落葵的做派,多少也猜到了几分,自然知道那流言非虚,可这见不得光的一切,偏偏被云轴子看在了眼里,他可是个铁面无私的太上长老,最是正派不苟言笑,二人忍不住暗自唏嘘,这位少宗主就要大祸临头了,真真是可惜了,他虽纨绔了些,但为人温和亲厚,品性还是好的,乍听云轴子有隐瞒之意,二人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拍着胸脯子信誓旦旦道:“弟子不敢,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云轴子微微颔首,干净利落的挥了挥手:“好了,去召齐弟子,离开此地。”
各宗派弟子皆渐渐散去,没有了嘈杂人语,鬼谷转瞬空落下来,月华澹澹,唯有细碎的水声与风声应和着,颇有几分世外之地的意味,格外静谧清幽。
夜茴和崖香清点了幸存弟子的人数,虽也有所死伤,但与别宗相比,已是不值一提了。
云轴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家弟子的修为,这些年虽也参差不齐,但在如今的江湖各修仙宗派中,仍是不容小觑的。
就在天一宗弟子即将离开之时,一个娇怯怯的女子拦在了江蓠面前,垂首弄着萱草色的衣角,神情有几分忐忑:“小女见过江少主,见过太上长老。”
“君姑娘。”江蓠微微讶异,忙对云轴子低语道:“太上长老,这位是扬州君府的大姑娘。”
君府虽并非江湖修仙宗派,但是出名的医药世家,与江湖修仙宗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云轴子略一颔首,端着一派严谨的神情:“君姑娘,你这是。”
君葳蕤进了一步,衣角处的豆青色兰叶微微翩跹,幽香淡淡散开,她更加局促不安的绞着衣角,斟酌道:“小女不才,也得了些阴灵石,鬼谷里卧虎藏龙,怕这点阴灵石引来歹人觊觎,小女自问不是他们的对手,想求一求太上长老的恩典,能否容小女跟着天一宗一起离开红霞岭。”
不待云轴子说话,江蓠神情一滞,忙急匆匆婉转回绝:“君姑娘不是一直与无为派在一起么。”
君葳蕤眸光似水,隐有泪意,软弱的抬眼瞧着江蓠,将哭未哭道:“方才形势混乱,小女,小女与无为派走散了。”
云轴子转瞬瞧了个明白,似笑非笑的瞥了江蓠一眼,话中有话道:“既如此,也不好叫君姑娘独自在红霞岭中行走,就跟着罢。”
君葳蕤无声的笑了起来,但绷着唇角,仍是那副柔弱委屈的模样,可那笑意还是从弯如新月般的眉眼间漏了下来,她脆生生的应道:“多谢太上长老大恩。”
江蓠哽了一哽,可已来不及阻止甚么,只能任由君葳蕤跟着一同离开了。
天边泛起一线微白,灰蒙蒙光影里泛着浅淡的瓷青色,连绵群山和老树枯藤在天边起伏,投下参差不齐的诡谲剪影。
一行数十人冲着
光亮赶去,行迹匆匆却无一丝人语,皆是静默无声的闷头前行。
这一行人不知疲倦的夤夜疾行,行走间拂动枝丫,染了微凉的晨露而不自知,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匆匆出了红霞岭,赶回了镇中那座掩映在巨大榕树下的三层吊脚楼。
杜衡忙着去安顿众多弟子,而苏子安顿好了程朝颜姐妹俩,见她二人一时之间并无性命之忧,也醒不过来,便去了苏灵仙的房中。
迎面只见苏玄明坐在床头,拉着苏灵仙的手,满脸焦急之色。
而云良姜则斜倚在床尾,手足无措,只剩下了长吁短叹。
至于苏灵仙,薄薄的锦被搭在她的身上,胸口起伏间,那锦被竟连动也没动一下,气息已微弱至极了。
原本只在眉心处盘踞的那点黑芒,此刻已经扩散开来,布满了她的半张脸庞,她的眉心紧紧蹙起,看起来痛苦不堪。
“大堂兄,这可怎么办啊,灵仙这是怎么了。”苏玄明紧紧攥着苏灵仙的手,焦急的只想骂人。
苏子眉心紧锁,似有无尽愁绪难解,连连摇头:“灵仙这是被红腹鲳咬了,毒气入体,无药可解,怕是,怕是。”
“怕是甚么。”云良姜转瞬泪目,夹着哭腔喊道:“苏子,苏子,这丫头就是被那怪鱼咬了一口而已,连你也没法子么,那鱼就这么厉害么。”
苏子苦涩道:“你不知道,那红腹鲳之毒,乃是世间十毒之一,绕是你修为再高,被咬上一口,也是难救的。除非,”他的话戛然而止,眸光一瞬,伸手摸出个玲珑透白的玉瓶,思量道:“除非。”
“除非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