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吓跑了大半围观着的修仙者,而留下之人则面面相觑。
江湖传言,数年前,茯血派与天一宗在太白山下一场大战,天一宗死伤惨重,少宗主江蓠险些丧命,而茯血派掌教大人苏凌泉一怒为红颜,叛出茯血,从此被正阳道和嗜血道不死不休的追杀。
可怎么,怎么他会出现在此地,看起来与茯血派的妖女,也并非心有芥蒂,反目成仇的模样。
围观之人再移眸望过去,只见男子与姑娘一同走进客栈,没了踪影,也没人瞧清楚二人的模样,只知道这二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推门而入,这屋里燃了凝神静气的沉水香,收拾的整齐清爽,纤尘不染,没有多余的装饰,疏落的并不似女儿闺阁。
落葵解开披风,撂在衣架上,卸下一身风尘仆仆的疲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庞,转脸嬉笑:“脸都绷僵了。”
苏子接过素问递过来的一盏茶,浅浅啜了一口,一脸狭促,没个正形:“可不是么,我分明是个最和善不过的笑模样,非得装成张阎王脸,可不是累么。”
落葵扑哧一声,喷了口茶出来,呛得连连咳嗽:“你,就你,还和善,你没听到围观的人说你是甚么,魔头,大魔头。”
苏子长眉一轩,不屑的轻哼一声,言出奚落:“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妖女一露面,吓跑了多少人啊。”
素问提着长嘴铜壶给二人续了点热水,听得此话,笑了起来:“主子,大公子,你们俩是五十步笑百步,谁都别说谁。”
二人齐齐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素问一眼,却又转瞬齐齐笑了起来。
苏子抿了口茶,斟酌道:“落葵啊,他传过信来,想和你见上一面,有些事情,要当面商议。”
落葵微怔,慢慢将茶盏搁在如意圆桌上,轻轻一磕,发出叮铃轻响,像是她的心,晃了一下:“避开人,带他过来罢。”
入夜,浔阳城中陷入沉沉的寂静中,窗下灯火如豆,轻轻摇曳,落葵仰面躺着,静静思量方才的情形。
窗棂吱呀一声,拉开一道缝,一个男子翻窗而入,猩红的衣袂划过虚空,掠过落葵的眼睫。
落葵吃了一惊,匆忙起身,看见来人,脸上露出挣扎的笑意,薄薄的,像春来欲化的薄冰,挂在眼角:“江蓠,你怎么来了。”
江蓠拉过落葵的手,像是许多年没见过一般,眸光火热的缠在她的脸庞上,仔仔细细端详半晌,才拥着她,狡黠笑道:“我听说茯血派的妖女来的十分嚣张,就想来看看,你是怎么个嚣张法。”
落葵缩在江蓠怀中,他的发丝垂落在她的颈窝里,一下一下撩拨着,有些痒痒,她赫赫嗤嗤的笑道:“我听说天一宗的江少主来的也十分嚣张,都会翻窗户了。”
江蓠轻轻拥着落葵,喃喃低语间,颇有几分意乱情迷的味道:“小妖女,我想你了,听说你来了,就忍不住想来见你,跟你说几句话。”
落葵心里装着事,是于天一宗不利的事,是会伤了江蓠的心,有愧于他的事,她有些心虚,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江蓠,浔阳城中如今人多眼杂,你,不能再来我这里了。”
江蓠看着粗枝大叶,可在落葵的事上,还是放了些缜密的心思的,他察觉到了落葵有些恍惚的疏离,微微一怔:“怎么了这是,在青州时不是还好好的么。”
落葵浅浅舒了口气,眼帘低垂着,纤长微翘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淡淡岚影,强忍着不去看江蓠的双眸:“没甚么,浔阳城中人多眼杂,如今我是茯血派的妖女,你是天一宗的少主,过从甚密,怕引来闲话。”
“我不怕闲话。”江蓠蓦然搂紧了落葵,像是一松手,她便会消失,急切的剖白心声:“我不怕闲话,小妖女,我不怕闲话,我只怕,只怕见不到你。”
落葵不知道藏宝之地的那些事尘埃落定后,她该如何面对江蓠,或者说,江蓠知道她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该是怎样的失望和伤心,她百感交集,低低哽咽了一下,掩饰住落寞情绪,含笑哄着:“江蓠,现下我们忍一忍,就是为了以后能长久在一起。”
江蓠心中一痛,慢慢松开落葵,眼波流转,含了无尽淡淡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