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的曳地裙摆拖过满地凌乱的竹叶,微微簌簌,她的面色微白,眉心仿佛有一丝忧色,美人蹙眉向来惹人怜爱,只可惜暗夜沉沉无人识。
她一路无声无息的行至书房,轻轻靠在树下凝望良久,远远房内烛影绰约,白商陆端坐于窗下桌案前,垂首执笔仿佛在写些什么,对窗外的情形分毫不知。
透过窗棂,玉竹望了许久,徘徊许久,几番抬手,终是没有勇气叩门,直到天边微明,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玉竹转身离去的一瞬间,白商陆竟然陡然起身,望了窗外许久,最后将写了一夜的薄纸拂到地上,可那页薄纸上写了整夜竟都只是空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全部都知道,只是他们都在等待中错过了彼此的心思,本就难以捉摸的心思,你不言我不语,只怕就更分辨的清楚了。
真不知白商陆是没有做将军的命,还是天生的扫帚星,这一仗他仍旧是大败,被石决明扛了回来,败军之将本不会有人相迎,可白商陆抬眼一瞧,如血残阳笼罩的城门下却立着玉竹,容色淡然仿若无事发生,牵一匹瘦马相迎。他神情微动,却只在转瞬之间便散尽了,艰难道:“来看我的狼狈不堪。”
玉竹扫了他一眼,眸光却落在了石决明的身上,抬手撩过额前的碎发,轻笑一声:“你又不是头一回大败而归,有什么可看的,我只是来看看故人。”
白商陆痛的紧闭双眸,仔细一瞧,仿佛眼角还挂了些许泪珠儿,他一身的重伤轻伤,大败已折损了他的名望,而玉竹冷如寒冰的言语,更是击碎了他仅剩的自尊,如何能不痛,故而他一入房门,便陷入昏迷,整夜只喃喃说着什么,仔细一听,竟是玉竹的名字,守在他身边的玉竹怔了一怔,对石决明说道:“他不能死。”
石决明一怔,摇摇头:“你可知道他受的什么伤。”
玉竹抿着唇角一笑,如春日繁花绽开:“知道,有你我在,什么伤都伤不到他。”
石决明的手一顿,指尖的珠串簌簌散开,夜风自窗棂袭入,细碎的粉末纷纷扬扬,仿佛一层轻纱,将他的神情笼的不那么分明,声音却及其决然:“他的死正是你的解脱,我求之不得,怎还会帮你。”
玉竹定定相望,终年哀伤的眸子亮如晨星,闪着异样的光彩,格外的从容:“你会的。”
石决明死死拽住她的手,满是哀痛的连连摇头:“我不会的,玉竹,我告诉你,我不会帮你的。”
玉竹却决然抽出手,取出一把匕首,在眼前一晃,喃喃道:“你会的,你知道的,若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言罢,她重重望了石决明一眼,他眸光一暗,颤抖着捧了盏灯过来,将匕首烧热,在白商陆的胸口与玉竹的掌心上划过血痕,玉竹凉凉一笑,抬手按在了白商陆的伤口上。
不知过了多久,玉竹缓缓收回手掌,面色青白,如微白的天边,无一丝血色,折腾了一整夜,天边露出微光,那是世间的生机,亦是白商陆的生机。
石决明抬起手想抚一抚她的面庞,却终是在她面颊边上停驻,良久,才长叹一声,负手立在窗下,目光游离不知落于何处:“往后,你打算怎么办。”声音淡而远,一如玉竹现下的脆弱光景。
“没什么打算,过一日算一日。”玉竹坐在床边,眼眸一刻不眨的望着白商陆,仿佛下一刻便再也看不到了,才要在这一刻,将这一生都看尽。
“你在这也不痛快,干脆同我走罢。”石决明总算鼓起勇气,疾步行到她的跟前,握住她的手。
玉竹摇摇头,极快的抽出手,轻笑道:“只求你一桩事,不要告诉他此事。”
晨曦如血,斜入房内,在青砖烙下深深浅浅的金色痕迹,白商陆缓缓醒来,眸光一如往昔的淡漠,甚至有些恨意,死死掐住了玉竹的手腕,冷冷道:“你就如此恨我,恨不得手刃了我。”
玉竹一怔,拦住了本想解释的石决明,仍旧淡笑:“呆了这么些年,功夫都费了,刀锋偏走,还是没能杀了你。”
话未完,她已被白商陆推倒,重重摔在地上,扬起的轻尘蒙了她的双眼,蒙了那一张断了生机的面庞。
在那之后,便是半枫荷一直侍奉在侧,直到白商陆痊愈,而玉竹是真正的缠绵病榻,一病不起。白商陆从未过问过她的病,仿佛她从未病倒过,或者是她从未出现过。
反倒是石决明,每日都打发人快马加鞭送来各色药材和补品,隔三差五的亲自来看玉竹,毫不忌讳白商陆怨且恨的目光。
就这样拖了大半年的功夫,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