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瞧着落葵,唇边明明含着笑,眼角却渗出豆大的泪滴来:“名字,我叫香茹,六曲早就修炼大成了,还把我害的不人不鬼,我恨毒了他,怎么还会要帮他。”她原本应是个柔软如水,事事顺遂的女子,不该是眼下的这般满腹怨恨,满目戾气,果然该叹一声造化弄人。
苏子缓步上前:“你可愿再见他一面。”
香茹似哭似笑喃喃道:“见他,这五十年来,他每年都来见我一次,我早就看够了他那张脸,我为什么要见他,不,不,”她却又连连摇头,改了口:“我要见他,我还要问问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苏子轻轻颔首,缓缓续道:“若是你告诉我们当年你与六曲出了何事,我们可以让你见他一面。”
香茹扫了他们一眼,含泪一笑:“当真么,好。”她垂着眼帘,嘴角噙着些笑意:“我也想问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我想他也是想知道为何我最终负了他。”
她面前的地上次第绽开一朵朵暗色的花,沿着青砖缝隙一路蜿蜒,如同她与他那颗早已斑驳破碎的心:“数十年前我们林家,也是个大户人家,我是林家唯一的女儿,上头还有个兄长,父母兄长都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
声音渐低,她猛然抬头,苍白的容颜上含着欣喜,那样明艳开怀的笑。也许出阁前的日子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明媚,哪怕是日后与六曲在一起,也不曾那样明媚过,更多的是终日提心吊胆的度日。
她微微眯起双眸,瞧着白墙上的绰约人影,笑的那样凄凉:“夏日初长,独自凭栏,凉处读文书的日子真好,可那样好的日子过的也真快,人总是这样,越是短暂的,才越觉出好来。后来,兄长娶了个厉害的嫂嫂进门,好日子便到了头。”
撇了落葵等人一眼,她垂了眼帘,一滴滴的泪珠儿落在青砖地上,又很快晕开:“我和哥哥软弱,眼睁睁的看着嫂嫂气死父母,就在那个雪天,我成了个孤女,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冷着一双眸子,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暖意:“你们知道骤失双亲的滋味吗?”她一双手交叉环臂,紧紧抱着,好像仍置身于那个冰天雪地:“是那样冷。”
“这我们还真不知道。”苏子竟指着落葵,续道:“不过我们知道点别的,喏,她打小就没了娘,我嘛,早就忘了爹娘是什么样儿的。”
她笑了笑,笑声那样轻,如春日里的柳絮,无声无息的坠地:“说来也是,从没有拥有过与曾经拥有却又失去了,怎会是同样的感受。是我扯远了,父母过世后,兄嫂做主把我许给了刘家的大少爷,原本也是桩门当户对的亲事,那大少爷我也是见过的,文弱书生的模样。”
她顿了顿,长吁了一口气:“可过门那日我才知道,他得了痨病,郎中说活不过年去,要我嫁过去只为了冲喜,我不愿意了,可还是被绑着拜堂,谁料婚事还是成了丧事,其实守寡也不算什么,我并不怕的,只要清清静静的度日便是了,可刘家的二少爷整日纠缠不休,我知道他的秉性,自然是抵死不从的,最后惹恼了族中长辈,把我打发去了老宅,打那时候起,我便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开了个头,就已经结束了,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这之后的事,就是那桩桃花旧事,她缓缓道出,在后山遇上的六曲,她的人生打那时候起,唱了一曲有始无终的悲欢离合。
她直直望着虚空,原本悲戚的眉眼猛然展开,绽出浓浓笑意:“后来我遇上了他,他对我那样好,好的让我不想再如此熬下去,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其实我也知道他只是可怜我,对我没有喜欢,但我还是巴望着天长日久,他能对我生出几分喜欢来。”
落葵叹了一叹,由此看来,人活的太过清明,绝对不是件好事,喜欢如何,可怜又如何,都是情意,过日子有情就能过的长久,香茹或许就是看的太透,才会断送了后半生的明媚生活。
她悲戚道:“后来我被刘家二少爷掳走,又被他救了回来,他执意还俗娶我,我是满心欢喜的,可是成亲前夜,主持来我院中寻他,想要最后再劝一劝他,我亲耳听到他对主持说,他既救我,就不会再让我孤苦无依,喜欢也好,可怜也罢,他是出家人,不能做出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来。”
她的声音幽远,在虚空中盘旋,仿佛是从数十年前飘来:“其实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真正从他的口中说出,我仍是痛的钻心,连自己都瞒不下去了,还如何瞒得过旁人,只凭着一点点可怜,我还有什么颜面连累他的前程。正巧那一夜,兄嫂来找我,说是被刘家逼得已经没有活路了,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