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陌赶到幸福县的时候,李牧已经在那里待了三天。
南菩苏维和区一役,幸福县出了两名烈士,刘辉和李嘉图,都是新兵,还有一名重伤员顾九。
那一仗,打出了炎国陆军的威风,也让军中不少人知道了幸福县这个地方。
而对于独子的刘辉和李嘉图这两个家庭来说,打击是毁灭性的。哪怕李牧以他一贯的强势作风盯着地方民政部门的人落实政策,哪怕李牧三天以来天天陪着家长给他们讲那场战斗的事情,再多安慰的话语,也无法弥补丧失独子的痛苦。
对此,李牧毫无办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逐渐走向高位的极少部分人,荣誉加身的同时,心中也会不断地积累下来负罪感,直到麻木。
在武装部招待所的小院树下,张以陌找到了李牧。
“领导,徐战领导已经到南菩苏接替了你的职务,目前团里是温朝阳议长主持工作,你被撤销了107团副领导职务。代理领导是徐岩参谋长,基本上确定了是他出任107团领导。”张以陌说道。
李牧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这是我回国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107团有老卫长看着,我放心。”
张以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李牧冤吗,冤,在中下级军官以及基层官兵的心里,他是英雄,有仇必报的英雄,挨了一拳就要还回去几刀子的办事干脆利落的好领导。
不管承认不承认,北国步兵营的惨重损失,在广大官兵心里,是大快人心的。
他真的冤吗,其实不冤,再怎么说,都不是傻子,稍微有点作战指挥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当时李牧的调整部署,分明就是将压力全部转嫁到北国步兵营身上。
然而你却又不能不理解,在可以减轻自己压力的前提下,又有谁会去管其他国家维和部队的死活呢。联盟国维和部队框架之内,各国维和部队怎么可能是铁板一块。
“我带来了最新的统计报告。”张以陌从放在茶几上的公文包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李牧,“北国维和步兵营基本上算是被打没了编制,近八百人,阵亡二百多人,不同程度受伤以及失踪的有三百多人,活下来的也基本上带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这个宰桶部队算是废了。”
李牧没有看文件,接过来又放下,点头,“算一个好消息吧。”
犹豫了一下,张以陌说,“咱们……牺牲十三人,伤员七十余人。”
这个数据让李牧很难受,但终究还是要接受。
张以陌说,“重伤员不多,说明咱们的战场训练是非常扎实的。”
“这么说,部队要轮换了。”李牧道。
一个营出现了八十余人的伤亡,基本上要被判定为损失作战能力了,肯定要进行轮换。
“已经有决议出来了,向南菩苏地区增派维和部队。徐战领导带了二营过去,还有三营的一个连。新月旅的最新情况显示,根据联南苏团司令部的判断,这股恐怖武装算是废了。只要政府军保持着打击的力度,很快就能把它彻底打掉。”张以陌沉声说道。
李牧摆摆手,“这些情况你不要再向我汇报了,我已经不是107团副领导,也没有具体职务。”
他想了解更多,还想向上级提出很多自己的分析,但这些都跟他没有了关系。组织程序上面,他是没有资格再和这些事情发生关系。
张以陌能够理解李牧的感受,这也是他奉命前来幸福县找他的原因。
沉默着抽了半支烟,张以陌说,“领导,对你的处理决定也,也下来了。”
“嗯,说吧。”李牧喝了一口茶,又点了一根烟。
他的精神非常不好,憔悴得很,胡子也不怎么打理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张以陌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传达坏消息,但他不得不奉命行事,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说道,“胜利农场,饲养队长。”
没有饲养队长这个职务,只有饲养员。
自从做下了那个决定,李牧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承担任何后果,他甚至做好了脱下军装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准备。在他看来,都是值得的。
调去农场喂猪,在他看来,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结果。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李牧缓缓说道,“组织对我是宽容的,我很意外。”
但张以陌却不是这样看,包括很多少壮派军官都不这么看,这样的处理,对李牧的军旅生涯来说,是能够产生非常严重的影响的。党内记大过,撤销职务,一撸到底成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