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自然希望他们兄妹俩多亲近些。
反倒是忽略了二人已经长大的事实,小姐已经足岁了。
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早该把握分寸距离了,否则传出闲话来,要让人耻笑。
绮玉一番思索,也忘了方才纠结的无端猜疑,她扶着钟离瑶重新躺下,替她掖好被角,细心叮嘱道:“那小姐先歇着,我让含烟守在门外,您有事就唤一声。”
“好。”钟离瑶低声答应,“去吧。”
含烟是她从将军府带过来的丫鬟,也是她的贴身侍女,平常和绮玉一起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晚上守夜也是二人轮替。
她躺在床上,看着绮玉放下帷裳,转身退出去,一滴泪终于在房门开合后落下。
其实京都里的人,也有一半是待钟离瑶好的,更有不问来处、不问缘由就予她善意的,可她不敢信,一个都不敢信。
这两年间,她作为钟离瑶,利用漂亮的皮囊、虚伪的嘴脸、悲惨的身世,将属于“蛮蛮”的不堪彻底驱逐出了自己的世界。
她拼尽全力从泥潭里爬出来,不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在深宅大院里,绝不可以。
入骨的执念压的钟离瑶喘不过来气,她蒙头盖住被子,默默咽下满腔爱恨。
她是钟离瑶,从今往后,也只能是钟离瑶。
***
窗外阵阵鸟鸣,传进屋内,扰人清梦。
钟离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去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瞧见屋内天光大亮,起码也得到半午时分了。
她没出息,在绮玉离开后偷偷哭了一场,但哭过也就代表此间事可以翻篇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执念深沉、困囿于过去之人,既然义兄无意于她,那她就趁着年华大好,抓紧换个目标,还来得及。
是以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并不会自怨自艾,男人嘛,一种工具而已。
这是她娘教给她的蛮理。
钟离瑶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哭睡过去,醒过来脑子也还有些发懵。
偏偏院子里不知是飞进了一只什么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而且还没有规律。
时而急,时而缓,时而清脆,时而嘶哑。
就好像,在故意制造的噪音一样。
难得能告个假不去请安,又能光明正大的睡懒觉,钟离瑶当然想多休息一会儿,毕竟这一次梦里没有不该出现的人。
她不觉得饿,也就不打算起床。
“含烟。”钟离瑶坐起身来扬声唤了句侍女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她以为是没听见,闭了闭眼平复情绪,压着起床气不敢发火,微微提高了些音量,“含烟?”
结果相同,含烟不在。
可是为什么会不在?
世家贵族极重规矩,主子睡下,门外必有人守着等候传唤。加之她近日病了,身边的人再忙,也不可能会全部撤离。
即便含烟不在,这么久了,也该有院中其他人回应,可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钟离瑶蹙了蹙眉,起身下床,随手披了件外衣,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霎时愣住。
庭院的杏树下竟有位少年,一袭青白鹤袍端坐在石桌前,身旁放着两卷青简,指尖拈着一根木条,正低头逗着笼中的雀鸟。
虽没见着脸,可这身形加上从不离手的书卷,不是她的义兄成弗居又是何人?
对方大概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动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旋即起身,缓步朝她走来。
钟离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强忍着想要关上门的冲动站在原地,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扣住门扉,心中升起无限忐忑。
成弗居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最终停留在距离门槛一步远的地方,他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她。
“久”别重逢,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
仿佛,如此就隔了两个世界。
钟离瑶轻轻咬了咬下唇,说实话,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个大自己三岁的义兄,她月余前还在勾引他。
僵持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应该要给他行礼,低下头松开抠门的双手交握置于腹部,福了福身,低低唤道:“兄长。”
闻言,成弗居的眉头拧的更深了些,直接提出质疑:“你从前,不如此唤我。”
她从前确实不唤“兄长”,而是带着那些隐晦的心思,一直娇媚唤他──哥哥。
虽然两种称呼都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