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期间,皆曾出过科举舞弊案,是以当今圣上一上位就推行了新的政令:凡大湘百姓,不论身份,想要入仕者,皆需参加科举,凭借自己的本事,一层一层考上来。若有朝臣私下偏帮,扰乱规则,有失公允,轻则削职,重则问斩。非能力出众者,或有大功德者,不得破例!
故而这两年,成弗居一直都是长安、乐陵两地跑,偶尔还要去一趟大相国寺,不过好在,佛寺离长安不算太远。
又因着成氏近几代都是单传,乐陵的宗族长老们心急,盼望他能早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唯恐成氏后继无人。
毕竟是独苗苗,再加上他古怪的命途,万一他再出什么事,直系这一脉便就断代了,还能指望老侯爷再生一个?
这是不大可能了。
宗族只能寄希望于成弗居,将便这个任务交给了侯夫人操持,她一番挑选,终于挑中了一个德才兼备的望族小姐,两家一商量,火速给二人订了亲。
熟料那位小姐早已有了心上人,她不肯嫁又不敢言,没有能力抗衡家族,情急之下竟欲与情郎私奔,可阴差阳错,被成弗居亲眼撞见了他们的奸.情。
这事儿也因此闹大了,成家最重体统,受了羞辱自然恼怒不已,当即退了亲事,长安没有谁会触及侯府的霉头。
昌颐郡主说完也反应过来,心下不禁后悔起来,她生怕对方生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果见成弗居皱了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语无伦次的解释,“表哥,你不要生气,我就是……”
她越急越说不出来,眼泪大颗滴落。
“无妨。”成弗居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追究她的失言,“往事已矣。”
“那是为何?”昌颐郡主委屈的不行,“表哥很讨厌我吗?是不是我……”
成弗居摇了摇头,“郡主莫要多想,伤及自身,便不值当,至于那件事……”
他顿了顿,斟酌了片刻。
“家中长辈所求,弗居不能不从,却并非弗居本意,况且——”他很快准备好了说辞,“我们确无缘分。”
这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绕是昌颐郡主也听的明白,她难过的退了回去。
方才靠近的步伐,终究远离,而成弗居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如山,神情平静。
“郡主千金之躯,自当寻一真正爱您、护您、敬您之人,相守一生。弗居自认做不到这一点,若您执意要将大好时光浪费在弗居身上,实在不值。”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值,昌颐郡主哪里还不懂?
就连钟离瑶听着都觉得难过,可仔细想想,她当时被拒绝的时候,听到的话可比现在难听多了,哪有这般温柔?
大抵是因为对方是郡主,身份贵重,又没做出格的事,才不得不小心对待吧?不过也就他了,郡主都敢拒绝。
“弗居言尽于此,尚有课业未完成,先行告退。”成弗居再次拱手行了一礼,旋即郑重保证道,“今日之言,不会有第四人知晓,于郡主声名无碍。”
他偏头看了一眼钟离瑶,眼神平淡,温声叮嘱道:“夭夭,招待好贵客。”
他虽未明言,但钟离瑶伴他日久,岂会不明白这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成弗居的保证哪里说说给郡主听的?分明实在提醒她,他早知道她二人不和。
可就算他不说,钟离瑶也不会说出去。
她虽讨厌昌颐郡主,但也没恼她到这份上,流言蜚语什么的,最能杀人于无形,这丫头脸皮薄,哪能受的住编排?
她心里有气,垂眼福身,冷淡应道:“是,请兄长放心,夭夭不敢胡闹。”
成弗居张了张嘴,他本想再嘱咐一句“莫要怠慢”,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也不好叫她挨了欺负。
“嗯。”
他不再多话,绕开她们,迈步离开。
待人走的没影了,钟离瑶看向仍在抽抽噎噎的昌颐郡主,故意道:“兄长都已经走远了,郡主这是要哭给谁看啊?臣女定然是不会心疼您的。”
“你……”昌颐郡主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可哭累了,也没心思再去斗嘴。
她哼了一声,留下一句“想笑就笑”,维持着高傲的神情转身就要离开。
“我并不想笑你,因为我比你了解他。”钟离瑶背对着她,收起了眉梢眼角那份虚假的笑,淡淡道,“他成弗居,便就是这样……美好又冷血的人。”
话罢,她转过身来,脸上重新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