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荃接过纸笺,只见上面写着:
尺素难托悲恨,琴断又惹别情。何觅良人长相忆?唯君而已。
悲欢尽付宫墙,莫为王侯之女。长门思君无邪,尤盼梦里相聚。
和第一首秋水词一样,词中暗含“琅琊”二字,可惜,此二人从此山水不相逢。
听完如襄的讲述,他才确认自己却为南梁的四皇子,可母妃是在满怀恨意之时生得他。
在此之前,他对于自己是琅琊之子还抱过期待,这样,这么多年来的不公就有了理由。
兰茝看到纸上的诗句,一时心中百转千回,可她不会安慰他,也不会同情他。
“殿下,反击吧。”
梁荃听她突然这么说,心中一怔。
这短短五个字,竟让他心中翻涌而起的厌世之感烟消云散。
兰茝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若殿下还觉着臣这条烂命有些价值的话,便和我一同联手吧,过了今夜,我之性命只余四日,若他们不败,我必身亡,但我还不想死。”
这掷地有声的话,句句让梁荃动容,他开口道:“依你所言。”
此刻,两人的心因为有了共同的目的而被拉近。
殿内的烛火早已被风熄灭,只剩兰茝手中宫灯内的烛火还摇摇晃晃。
正殿内,那些凄厉的哭喊不绝于耳。在坠入无尽深渊之时,有人选择在绝望中沉沦,有人远着不断向上攀爬。
兰茝二人便是属于后者,毕竟,他们的敌人并不会因为你的悲惨遭遇而对你产生同情。
此刻,鸾凤宫内,八盏琉璃灯让殿内亮如白昼。
皇后楼珏彤摇着雀翎扇,看向梁墨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墨儿,你还是太心慈手软,梁荃在朝堂上活跃的够久了,还有那个楚酒,你怎会选了这么一颗烂棋。”
楼府被削权后,梁王为了安抚楼后,特准许二皇子梁墨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无需请示。
听到梁荃和楚酒这两个名字,梁墨的眸色瞬间变深,“母后教训的是,这楚酒不过是颗棋子罢了,琼林宴上她已饮下诛心之毒,此刻怕是日夜饱受这噬心之痛,不足为惧。至于老四……”
他看向端坐于凤座上的楼后,低声问道:“这老四真是父皇之子?看着与我兄弟几人并不相像。”
楼后放下了雀翎扇,对梁墨道:“若不是你父皇之子,本宫当初怎会费劲心思的让陛下送他去北燕为质。不过,一旦为质,便与皇位无缘了。”
“还是母后思虑周全,若无母后为儿臣筹划一切,哪有儿臣今日殊容。”
与梁荃的面色冰冷,难以亲近不同。梁墨自小左右逢源,时常面带笑意,一张嘴不仅让梁王对他宠爱有加,让其余兄弟自愿跟随,更是让朝中的公卿大臣对他赞不绝口,称他颇有皇后的贤德之风。
他方才的这一番话说的楼后通体舒畅,“那是自然,本宫入主中宫二十多年,稳坐凤位,靠的就是手段,不然当年风华绝代的椒瑛夫人,还有后来魅惑天成的顾贵妃,以及这些年来一批又一批的莺莺燕燕们,早骑到本宫头上去了。”
说到这,楼后看着自己尚还白净的纤纤素手道:“本宫这双手已经断送了太多条人命了。墨儿,这皇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的荣耀是白骨堆出来的,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谁得手也别想干净。”
梁墨深以为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儿臣晓得。”
楼后闻言,满意的点头。
琉璃宫灯下,她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两鬓已隐有华霜。
这个女人没有惊艳的容貌,也没有惊世的才华,她从未得过君王宠爱,却坐上了这天下女子人人称羡的高位。
第二日,京都的世家子弟不约而同的收到了满庭芳楼主的新曲邀约,这出戏曲的名字叫《秋水之盟》。
如今,这“秋水”二字已成了街头巷尾热议之词,和“秋水”有关的一阵微风拂过,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这些门阀权贵们看到戏曲名中有秋水二字,纷纷坐不住了。
当日晚上,满庭芳内座无虚席。
梁荃坐于楼上雅间,一边煮茶一边听着楼下的热议。当初他便是在这里,看着《燕燕于飞》上演。
“这红楼的幽伶们只排练了一天,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吗?”兰茝在一旁问道。
“放心,他们不是第一次如此了。”梁荃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道。
不是第一次。
兰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