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殿内陷入了沉寂,梁王对着梁荃上呈的那张纸沉思了许久。
好一会,他才放下手中的纸,将手覆在纸上,似一手掌握乾坤一般。
“此事,明日朝堂之上再议。”他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
梁荃见梁王未说反驳之话,便知他已默认了自己的这个决定,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转交给站在身旁的内侍总管道:“此乃兵符,儿臣一并交给父皇,兵符的去向便由父皇来定夺。”
梁王接过兵符,对于梁荃的做法甚是满意,他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这才让内侍总管送他出宫。
这位执掌乾坤,一生翻云覆雨的君王也没有料到梁荃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内侍总管推着梁荃出来时,这座精致华美的皇城已经点满了宫灯,灿若点点繁星。
二人行至千秋回廊。此处是宫内最恢宏大气之地,整条回廊长百米余,廊檐之上书写着南梁百年史,由历任史官传承完成,回廊两旁的每根柱子都刻有南梁历代皇帝亲笔所书之谏言。
回廊的另一头,兰茝正向这边走来,她趁着值夜之便在此等候梁荃出金銮殿。
如今她贵为中郎将,只听命于她的顶头上司禁军统领,不需要如寻常侍卫一般一直在某一处站岗,除了后宫外,宫中各处可随意走动。
自那夜离开四皇子府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梁荃。
此时,梁荃坐在轮椅之上,在回廊宫灯的映照之下,他的面色透着不自然的苍白,见她迎面走来,毫无血色的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四殿下,总管大人。”
“楚中郎将。”
三人碰到一处后,彼此问候了一番。
“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回廊的宫灯为兰茝的面貌添了一分柔色。
虽然她问得真心,但在内侍总管面前,梁荃不得不做萎靡丧志状,“此生,怕是再与行军打仗无缘。”
兰茝亦面色沉痛的配合:“楚酒曾是殿下帐下之兵,得殿下一路提拔才坐上了这中郎将之位,往后臣便是殿下的手脚,代殿下上阵杀敌。”
“楚大人有心了。”梁荃面露欣慰之色,又对内侍总管道:“总管大人便送到这吧,我正好有事与楚郎将有事相商,往后的路就由她来送吧。”
内侍总管笑着对二人道:“那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兰茝走上前去,握住了轮椅的把手,看着内侍总管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殿下身子可大好了?”兰茝又换了一种问法。
梁荃点点头,只是在床上昏睡的久了,近几日又未进食,看起来自是满面病容。
兰茝推着他的轮椅,往回廊的另一头走去。
“殿下此次进宫可是为了兵权一事。”得了他的肯定,她又继续问道。
梁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依你之见,这兵权该由谁接手合适?”
二人走出回廊,夜里的风吹过这座皇城,吹得巡查士兵手中的火把摇摇晃晃。
“臣谁不知殿下心中意属何人接替这兵权,但是陛下显然不会将兵权交与任何一位皇子手中。三皇子无心朝政,七皇子背后有顾府,八皇子年幼,五皇子六皇子一向听从二皇子之言,二皇子虽得陛下重视,但陛下若想稳固朝局,更不会交与他,不然这皇位便坐不安稳了。”
“不错,这兵权只能由朝中武将来接手。”
说到这,兰茝眉头微皱:“朝中武将本就没几个,加上一向不受陛下重视,大多被文官排挤,臣想不出有谁可担此大任。”
梁荃念了几个名字,正是他交给梁王的那份名单上的五个人选。
兰茝顿时明白了梁荃的意思,他是要分化兵权,交到不同的武将手中,“殿下若是将兵权分散出去,再想收回可就不易了。”
梁荃唇角浮起笑意,低声道:“楚大人错了,这兵权依旧在我手中,因为这五位武将早已依附于我。”
不是武将们忠君,不涉党派之争。而是这南梁朝廷重文轻武,大皇子梁砚与二皇子梁墨分庭抗礼时,朝中便形成了以楼相为首的文官与顾相为首的文官之间的争斗。
两个党派从未想过要让胸无点墨,不善阴诡筹谋的武官们加入这争储之列,是故,朝中的武将对于朝局一直是持观望态度。
但梁荃不同,梁荃手握军权,本就靠行军打仗在朝局之争占有一席之地。自半年多以前武举恩科,梁荃有意透露武举头名,次名俱是他的人时,武将们就明白他有争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