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骤雨初歇,檐上的积水从青瓦上滴落,仿若在门前形成了一道珠帘。
兰茝在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就俯案而睡了。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肩膀,看着桌上重新绘制的军事布防图,感觉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偌大的南国宫廷在这张纸上一览无余,只要闭上眼她的意识便能延伸到皇宫内的每一个角落。
刀锋划过脖颈,无数人血液喷涌而出的场景突然在她的脑海中汹涌而来。
她倏地睁开眼,背后冷汗直流,又似安抚自己一般长呼了一口气。
可权势之争,不正是如此吗,无数人的流血牺牲,才捧上一个人坐上那至高之位。
她将地图折好,收入怀中,起身打开了房门。
雨后清醒的空气让她松了口气。
这时,兰茝见云杉正朝这边走来,手中还提着食盒。
“云杉,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她上前问候道。
每次见到云杉,他都是那副像丢了上百两银子似的面无表情,今天也一样。
他将手中的食盒交到兰茝手中道:“昨晚你没有用饭,今日给你多带了点,趁热吃吧,趁着休沐,不用去宫中,好好休息一日,看你衣服也没换,怕是又一夜未安眠吧。”
南梁官员都通常是五日一休沐,故兰茝今日不用上朝也不需要去宫中值守。
她打开了食盒的盖子,用手直接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口咬下,发现是她喜爱的红豆沙陷,当即对云杉竖了一个大拇指,也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的几口吃完了。
她实在是太饿了,刚起时还不觉得,一从云杉手中接过食盒闻到食物的香气时,她就忍不住了。
在一口气吃掉了三个红豆沙包子之后,又端起食盒中的豆浆一口饮尽,最后满足的用袖子擦了下嘴。
这般豪放的举动着实吓了云杉一跳,他只知道她与男子比武时会彪悍的吓退一波英雄好汉,没想吃起东西来,也是这般“恐怖如斯。”
“你果真是女子?”云杉怀疑的问到。
兰茝见云杉难得面上露出多余的表情,笑得眸光潋滟道:“如假包换,刚去军营那会,不是老被人误会是娘们吗,如今我做男子做得顺手了,你便怀疑我不是女子了吗?”最后一句,兰茝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不仅是位女子,还是一国公主。不过,六国内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位像她这般饿极了吃包子都狼吞虎咽的公主吧。
云杉得了她的确认,面无表情的拱手道:“原来,你不仅让天下男子汗颜,也令天下女子汗颜。”
他在心中为他家小王爷隐隐担忧了起来,交友不慎。
兰茝吃饱喝足了,却没有心思与他开玩笑,将食盒还到他手中道:“今日怕是无法休息了,有一场大戏即将上演,不去看便可惜了,不如你也与我一道出门吧。”
云杉将她从头看到脚,见她发髻凌乱,衣衫满是折痕,衣袖上还有方才擦拭唇角留下的污渍,左边脸颊有方形一红印,不由的唇角暗自抽动:“你当真要这样出门吗?”
兰茝这才反应过来,她趴在桌子上刚醒过来,昨日的衣服未换,也没有洗漱,便一口吞了三个大包子,难怪云杉看她的眼神如洪水猛兽。
她讪笑道:“我这就去收拾。”
说完,不等云杉开口,便运起轻功,“嗖”的一下消失在他的眼前。云杉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兰茝的房门再次被重重的关上。
云杉看着手中的食盒,摇了摇头道:“真是风一样的女子。”说罢又将食盒拿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兰茝收拾妥当之后叫她。
兰茝回了房后,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真是疯子一般的女子啊。她刚刚那样子怕是会在云杉心中留下心理阴影吧。
天下第一贵女燕兰茝,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贵女仪态。
倒是今日,有一个姿容绝世不输她这个曾经的第一贵女之人,要再次吸引京都人的目光了。
她放下铜镜,用极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重新整理了发髻,这才开门去敲了云杉的房门。
她现在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如诵词堂的那些学子一般,再加上她看起来有些文弱的气质,倒真像个腹有诗书的翩翩少年。
云杉开门后,看见她前后判若两人的样子,面上闪过讶异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对她抱拳道:“嗯,收拾完毕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