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正七品的御医,致仕后在同济堂偶尔做馆,
年过七旬,不好相请,丁氏也不捉着他再问了,忙打发了他出去,囡囡和八斤太小就被留下了,其他人分坐了四辆马车,几个粗实的丫鬟婆子也让她们坐在车辕上,急急往淳安县赶。
沈节在县道上等着,把沈家女眷护送到宅子里,丁氏打头下车,扶着喜儿的手就往正院里扑,赵氏看着孩子们都下来了,也迎头赶上。
“老爷呀!”走到屋门口,便听到丁氏一声尖锐的痛呼。
思伽拽进了赵氏的手走进屋内,转过一排镂空剔木山水画屏风,看到沈葳拿着药碗站在chuang头,丁氏伏在chuang门口直哭,沈芯帮忙搀着。沈老爷大半月不见,脸色泛红,面上浮肿,脸上的皱纹都被拉平了几道,看着一群人进来,问道:“老四呢?”嗓音沙哑。
“四弟在城里寻大夫。”沈节上前几步凑在chuang头回道。
沈老爷嘴角扯出一丝哭笑,闭回双目,轻道两声:“罢了!也好!”
过了一个多时辰,沈茁带着卢大夫到达宅子。卢大夫年迈,一把老骨头坐不得快马。
卢大夫先平复自己心气,趁这个空和大夫询问病情,看了喝过的药方,再给沈老爷把脉,又把屋里的女眷都请出去再细诊了一回,出来后在沈节沈茁的再三恳请下去开药方,边写边摇头道:“老夫无能,令尊脾脏阻滞出血,除非华佗在世,开膛破肚,实非药石可治。”留下几张止疼补气的方子,不顾两人苦苦的挽留,自去了。沈茁无法,自得安排人送他回城。
情形何其相似,三年前,沈家满堂也是这样跪在chuang榻前。沈老爷本来就是魁梧的身材,病发突然,全身浮肿,如今病至药石无灵,也没有枯槁之态,看着三个儿子道:“沈家如今需要你们同心同德,同舟共济,我死之后,沈家十年之内不能分家。老大是我的嫡长,重任在肩,十年之后,沈家无论还剩多少产业,统分成四份,老大两份,老三老四一份,不得有异。我死之后,丧事一切从简,你们也不必住回县里来守孝,还在严州府住着,接着闭门谢客。老大,你行事我放心,我本就是有罪之人,这条命本该激ao待在战场上的,多活几年自足了;老三,家里现在你最出息,出孝之后,学学你岳父,别窝在温柔乡里,找个书院苦读去,这辈子不能中个进士,也给老子考个举人回来,总还有路子,得个官身;老四,你一切听大哥行事,两兄弟同心协力,我们家会好的,会好的……”说道这里,喘不过气来,喝了碗水。
丁氏沈芯轮着揉胸口,沈老爷眼睛看着大女儿,沈芯退后一步,跪着哭道:“爹,女儿这辈子拖累了你,已经对不起沈家,如今还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尽够了。”
沈老爷道:“带兵打仗和女人无关,战场上风云莫测,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自恃甚高,轻敌骄兵……一失足成千古恨。沈莹呢,沈莹什么时候回来?”
赵氏上前道:“昨天下午就把信送出去了,今天外面天气好,路好走,二姐今明两天就到了。”
沈老爷点头道:“我还有这个时间,等得起。赵氏,我没有挑错,这么多年来,你大气,稳重,当着沈家这个家,辛苦你了,还有何氏,龚氏,沈家如今总归太委屈你们了。沈家祖上积德,娶进门的都是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