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毕,也没有马上离开,韩昭旭以极随意的姿势坐在下首的锦垫上,随便抱着思伽接着说话。
“却不知婆婆的棺椁葬在了哪里?”思伽问。
韩昭旭黯淡道:“那年母亲把我托给了老太太,原是答应我的,必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接我,后来常常想,若预知后事,我苦苦哀求,她会不会为我挽留。母亲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在军阵中被滚石击中后脑,虽经过多位大夫的救治,也无回天之术,至身亡,也不过一月之期,我那时年幼,一时陷入痴障,病了多月,母亲一切身后事,是太太帮着料理的,棺椁依着母亲的遗愿送到傅氏坟地,不修坟茔,不立墓碑,只和外祖们聚首便是了。”
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各个王朝都标榜儒家治国。所以,一个人明面上无论犯下多大的过错,只追究到死为止,死后之事,都会从宽处置。就算傅家是满门谋反被诛,还是会有埋葬立碑之处。
思伽眼眶慢慢浮起湿意,心房处酸涩近乎疼痛,若是颖公国爵位依旧,韩昭旭会有一个qiang大的母家,傅氏必将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韩昭旭必须是嫡子,或许,还能是长子嫡子。当然,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是世界上,韩昭旭能获得许多正常的情感和疼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着韩昭旭,思伽时常会无意识的觉得自己很心累和心疼,这个男子,不管他牵扯出了多少笑容,少有直达眼底的,朦胧间,孤独忧郁将他笼罩,以前思伽能体会一两分,如今知道了韩昭旭母家的事迹,也能体察五六分。殊途同归,这种愁绪,思伽也有,怕是很难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亡。虽然有佛家经典的故事度化凡尘,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是能把握的幸福,可是‘得不到’‘已失去’依然是世间两大恨事,没有几个人能超脱到大彻大悟,不然,高高再上的满天神佛也不会俯瞰人间,拈花而笑!
差不多在傅氏牌位的舍间待了一个时辰,韩昭旭和思伽起身回转,对于韩昭旭来说,这个地方,能让心神得到幼时的安宁,却太过危险,总能挑起自己内心深处隐秘的不甘和愤怒。
冬日里,往北,日头越短,走出东昌帝君庙,坐上马车,明月冷冰冰的,模糊的显现在东边,和西边尽处,残阳的最后一抹余辉遥遥相望。太阳和月亮,同为光明普照大地,一阳一yin,合该成为世人期待的,最般配的情侣,可惜,太阳太过炙热,月亮太过冷傲,qiang行拥抱,只会融化彼此的激情,再加上东升西落,一次次的擦肩而过,终是无缘。
思伽作为一个小女人,对情爱之事,有着天生的八卦,再说了韩昭旭那么一个大活人杵着,他是怎么从无到有,孕育而来的,思伽也好奇的很,虽然知道亲婆婆的结局,看着大半是悲剧,也期望着,她坎坷的一生,曾经有过甜蜜,哪怕是,不符合道义的。
可惜,韩昭旭眉毛微挑,口气轻蔑,手掌握拳隐于暗处道:“不管他的头上加了多大的桂冠,依仗权势,无媒无聘,qiang行轻薄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就算他对于我言,是父亲的角色,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登徒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