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带着杨炯穿廊过屋,期间不发一言。
杨炯不知她所想,也不多言,四下打量起周围。
陆府虽门庭不大,内部却大有乾坤,院内遍植当季鲜花,土壤松软,显然是依时更换,常人打理。
内庭插天的大玲珑山石,一打眼就是太湖所产,可谓豪奢。各种奇藤异草,花香植物垂檐绕柱,萦砌盘阶。廊道蜿蜒曲折,窗景设计独特,框住的不是奇石就是异草,两边是抄手游廊,四周出廊,院中游廊窗棱,均为‘冰炸纹’形,富贵逼人”
杨炯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致,这种庭院在长安城比比皆是,多为富商大贾之家,说不出雅致,只能算是豪俊,没什么独到匠心,看得多了也就兴致寥寥。
行路弯转,来到一处阁楼前,景致大变,楼前一汪小湖,湖中几尾锦鲤游荡,湖面转角,几株白色睡莲竞相开放,菖蒲掩映,独具雅致野趣。
一座尺高假山横卧,好似一株秋菊卧水,真可谓别出心裁。抬头望去,正是长安飞虹塔的塔尖,仔细观瞧,秋菊假山的花蕊正是借了这塔尖的景,借景之巧,可称独到。
“雉儿不喜欢长安?”杨炯疑惑道。
陆萱停下脚步,悠悠道:“为何如此问?”
“你刚来长安就翻修住处,此处精巧和陆府格格不入,匠心独具,设计巧妙,假山借景和姑苏常见的园林别无二致,再看这周围,显然是刚植下的山茶花树,可见你心心念念着江南。”杨炯解释道。
陆萱沉默半晌,呢喃道:“谈不上不喜,只是有些念家罢了。”
说着当先一人走入阁楼。
杨炯抬头,见阁楼门柱直挺,上书楹联‘红杏领春风,掌江南三千水,绿杨足烟水,开门庭万世荫。’
暗道好气魄,进入她的秀楼。
陆萱将杨炯安排坐下,自己登上二楼,不多时换了一身清雅的白色襦裙走了下来。
抬头看去,白色襦裙毫无点缀,内搭一件短袖深衣,典雅而又随意,头发披散,仅仅被一根浅青色发带绑就,素面朝天,若春梅绽雪,眼波流转,若霞映澄塘,看得杨炯为之一呆。
陆萱微笑着坐下,声轻若水:“可想清楚了?”
杨炯听她言语,知道是自己失态,收回心神道:“父母之命,不敢违背。”
陆萱没有在他的话语中纠结,看着木盒道:“礼物带来了?”
“你知道我带的什么礼物?”
“不是梳蓖吗?”陆萱疑惑道。
“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你这样让我这个送礼的很没面子!”杨炯丧气道。
陆萱见他开玩笑,捂嘴轻笑道:“是小女子无状,那请问公子是带的什么礼物来问娶呢?”
杨炯翻了白眼,暗道这些姑娘怎么都这么聪明,就没一个好骗的。无奈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把淡青色玉篦放到她手上。
陆萱看着手中的青玉篦,质地绵密细腻,梳篦的齿部纤细整齐,每一根齿内都精心雕琢暗线,间距恰到好处,梳背淡青色的玉面上,似是云雾缭绕,又如青烟杳杳,大工匠依此纹理雕刻出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鸾鸟,鸾鸟的羽毛纤毫毕现,眼神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的束缚,翱翔天宇。
杨炯见她眉眼带笑,知道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也不枉费他费尽心机寻玉找匠,要知道陆萱这种眼高于顶的女人,你送她什么珍贵的物品她都不一定喜欢,能入她眼的只有那些雅致独到,构思精巧的物件。最重要的是能让她看到你对她的重视,不然送多少都是白搭。
“按照大华礼仪,一旦我收下这玉梳篦,你就不能再反悔,并且要给我正妻的地位。我最后问一遍,你真的想好了?”陆萱目光灼灼的盯着杨炯,眼神之锐,仿佛要洞穿对面之人的内心。
“你既然猜中了我带的礼物,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那不一样,我陆萱要的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这一点上不能含糊一分一毫!”陆萱认真道。
杨炯看着她披散的头发和慵懒的装束,这是早就料到自己会登门,更是肯定自己会来问娶,吃定自己了算是。
说起来这婚事杨炯还真没理由拒绝,昨日收到老爷子的书信,他那边已经和姑苏陆家的族老定下约定,正全力帮助老爷子筹粮北运,人陆家出人出力,你这头出尔反尔,这事杨炯是真干不出来。
再者,陆萱林下风致,绝对能做好相府女主人,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谢南的眼光独到,早早就送给陆萱重礼,这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