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点头道:“不尝一尝民间疾苦,又怎么知道百姓苦不苦。”
寇准皱眉道:“那你为何又要让他们为吏三年?”
寇季沉声道:“唯有在小吏的位置上磨练一二,才能看出谁正,谁邪。正者,自当秉持本心,为国为民。邪者,必然会同流合污。”
寇准若有所思的道:“见识了民间疾苦以后,还跟那些小吏们同流合污的话,那就是大恶,入了官场,只会成为祸害。
在入仕之前,就辨明他们是忠是奸,择忠而取,也能免去一方百姓遭受祸害。
此举甚妙。”
寇准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幽幽的道:“只是三年三年又三年,又有几人能挨得住?”
寇季淡然道:“想要人前显贵,就必须在人后受罪。若是连一点点苦也不肯吃,入了仕途以后,迟早会成为一个祸害。
与其到时候刀斧加身,还不如趁着他们没入仕之前,绝了他们入仕的心思。”
寇准皱眉道:“朝野上下,没有人这么做,老夫若是这么做的话,怕是会遭人非议。”
寇季愣了愣,“祖父在乎别人非议吗?”
寇准没有开口。
寇季沉声道:“祖父,我在乡下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医者,此人医术高明,想要拜在他门下学医的人,多不胜数。
可此人收徒,有一个怪癖,那就是要入他门墙的学徒,得先折断手指,过几日,再接上。
一些没能拜入到此人门下的学医者,暗中诽谤他,埋怨他残忍。
祖父觉得,他是真残忍吗?”
寇准一愣,摇摇头,沉声道:“此人乃是大贤,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心善之人。”
寇季点头道:“孙儿也是这么认为。此人之所以让跟随他的学徒折断手指,过几日,再接上。并非是他残忍,而是他想借此,告诉那些学徒一个道理。
一个医者,不能体会病患的痛苦,面对病患的时候,就总会有所懈怠。
唯有体会过病患的痛苦,才能明白,任何一个出现在你面前的病患,都有痛苦加身。
如此,你才不敢懈怠,不敢浪费一分一秒。
同理。
那些读书人,若是不能体会民间疾苦,不知道百姓在恶政之下,会遭受到怎么样的磨难。
又怎么能常怀仁心,踏踏实实为百姓们做事呢?”
寇季顿了顿,继续说道:“以祖父您如今的身份、名声,教导出的学生,出仕是必然的。祖父既然有育才之心,为何不教授一批良才呢?
要我说,不仅要让他们尝一尝民间疾苦。
还要让他们尝一尝衙门里的那些刑罚。
也唯有如此,他们在入仕途以后,才不敢把百姓视作牛马。
才不敢对百姓滥用私刑。”
寇准盯着寇季,沉声道:“老夫听你的,不过你要帮老夫做一件事。”
寇季一愣,疑问道:“何事?”
寇准沉声道:“你帮老夫找出那一位医者,老夫想请他一起,帮老夫建立学馆。”
寇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他只不过是把在后世随口听来的一个故事,告诉给了寇准。
寇准却非要让他去找这么一个医者。
他到哪里去找?
看来以后借用故事的时候,还真不能随便借用。
得慎重再慎重。
寇季讪讪的道:“我一会儿就派人去找,找到以后,派人给您送过来。”
寇准瞪眼道:“什么派人送过来?如此大贤,当礼待。”
寇季赶忙道:“我派人把他请回来。”
寇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寇季陪着寇准又闲聊了一些办学的细节,然后逃出了正厅。
他口中所说的那位贤才,他会派人去找,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花大价钱,请人扮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