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等她到了府州,见到了折惟忠的骨骸以后,再去安慰她吧?
到时候,再安慰,也没有用。”
“哎……”
寇季叹了一声,觉得刘亨说的有理,他缓缓起身道:“我去说……”
寇季拿起了房内桌上的急报,塞进了怀里,整理了一下衣冠,出了房门,往杨家老太君所在厢房走去。
走到了厢房门口,寇季陷入到了犹豫当中,有些不敢进去。
“进来吧……”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厢房内传了出来。
寇季浑身一震,硬着头皮走进了厢房。
进入到了厢房内,寇季就看到杨家老太君孤零零的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盔甲,在不断的擦拭。
那盔甲一看,就是大人做给小孩玩的玩物。
杨家老太君擦拭的十分认真。
杨家老太君见到了寇季进来了,笑了笑,一边擦拭着小小的盔甲,一边絮絮叨叨的道:“忠儿小时候,就嚷着要当跟他爹一样的大将军。到了府上,见昭儿有一身小小的盔甲,就吵着嚷着要。为了抢昭儿的盔甲,没少跟昭儿扭打。
重贵那个大老粗,只当忠儿是闹着玩的,根本没在意。
老身却知道,忠儿是真的想要一副盔甲。
老身就让府上的匠人打了一副,只是没来得及给忠儿穿上,忠儿就被昌儿接回了府中。
后来重贵归了宋,举家搬进了汴京城,两家相隔千里之遥,来往就少了。
忠儿要学艺,就更没时间到府上来了。
所以这副盔甲,就一直留在府上。”
寇季在杨家老太君张口说出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杨家老太君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折惟忠身死的消息。
他不敢说话,轻轻的坐在了杨家老太君身旁,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讲话。
杨家老太君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她继续说道:“再次见到忠儿的时候,是他大伯父去世的时候……再见忠儿的时候,是重贵死去的时候……再见忠儿的时候,是他爹去世的时候……正儿……昌儿……信儿……昭儿……”
杨家老太君说到此处,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老身每次见他,都是在灵堂上。他们每个人死后,老身都会帮他们擦拭盔甲。
老身希望他们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
如今,是老身为忠儿擦拭盔甲的时候了。”
“老太君……”
寇季眼眶有些微红,低声喊了一句。
杨家老太君,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是不是想知道,老身是如何得知忠儿死去的?”
不等寇季回答,杨家老太君就说道:“御卿死去的时候,给老身的老母讲过一句话‘世受国恩,边寇未灭,御卿罪也。今临敌弃士卒自便不可,死于军中乃其分也。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两全’,同样的话,忠儿也在给老身的信中,提到过。”
寇季心中有些酸楚,低声道:“老太君若是心里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
杨家老太君摇摇头,“眼泪早就流干了,早就哭不出来了……”
寇季一瞬间就湿了眼眶。
杨家老太君盯着寇季,道:“傻孩子,别哭……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事,忠儿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武人生来就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的。
死在战场上,那是死得其所。
死在家中,死在病榻上,那才该哭。”
“老太君……”
“行了,你小子别在老身这里哭哭啼啼的,老身看着难受。老身知道你小子是过来安慰老身的。但老身不需要安慰。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
老身不会有事的。”
“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