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下,从寇忠的卧房里走了出来。
“祖父……”
寇季急忙上前。
寇准情绪低落的道:“寇忠的丧事就交给你了。老夫近几日不想在府上待。”
寇准大概是不愿意看着寇忠的丧事,怕自己受不了,所以才要逃离此地。
寇季吩咐人将寇准和王曙送出了府,就跟匆匆赶来了向嫣一起,为寇忠操办起了丧事。
寇季在府上的偏院里设了灵堂,供给寇忠的一些老友和府上的仆人丫鬟们祭拜。
跪在灵堂上的是寇忠收的子嗣,也就是那位少年。
寇季虽然没有跪在灵堂里,但是却守在门外。
寇季最终还是遵从了寇忠的遗愿,并没有从寇府大宅里叫一个兄弟过来为寇忠守灵。
但为了表示心意,寇季以另类的方式为寇忠守着灵堂。
寇季为寇忠操办丧事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各种风言风语随之而起。
各家权贵府上的仆人们,十分羡慕寇忠能遇到寇季这样的主家。
因为以寇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能为寇忠一个仆人守灵,这在大宋朝是独一份的事,也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
一些跟寇季不对付的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暗中散布谣言,指责寇季身为主家,为一个仆人操办丧事,乃是下贱的表现,有辱国体,有辱官声,有损官威。
此事传到了宫里以后。
赵祯有些难以置信的询问陈琳,“陈琳啊,你说说,四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一个仆人操办丧事,还在府上设了灵堂。
汴京城内的那些权贵们还不都得骂他。”
陈琳一脸凝重的对赵祯道:“寇枢密是怎么想的,奴婢不知道。但他能为一个仆人,做到这个份上,咱家佩服他。”
赵祯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四哥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仆人,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
陈琳坦言道:“这正是寇枢密重情义的表现。他能为一个仆人舍弃名声,他就能为官家您,舍弃性命。或许在寇枢密眼里,情义比一切都重要。
官家能真心实意的将他当成兄长,不正是因为他重情义吗?”
赵祯一愣,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理。”
赵祯思量了一下,提笔挥毫,写下了‘忠仆’二字,递给了陈琳。
“你拿着此书,去一趟寇府,赐给寇忠,堵上那些胡说八道的嘴。”
陈琳见此,正色道:“奴婢代替寇忠,谢过官家隆恩。”
赵祯缓缓摇头,“不必谢朕,寇忠伺候寇府两代人,为朕辅佐了两代忠良贤臣,又一生没有娶妻,更没有子嗣。
足可见他当得起忠仆二字。”
陈琳奉过了赵祯的御笔,没有多言,拿着御笔出了门。
出了门以后,对身边的小宦官吩咐道:“去,把咱家内侍省都都知的官服拿来,咱家要穿着它去寇府。”
陈琳在宫里担当着数个要职。
其中最大的职位就是内侍省都都知。
但他很少穿戴内侍省都都知官服,反而经常穿着一身代表着官家贴身内侍的衣服。
为的就是显示跟赵祯的亲近。
如今要出门了,还是去吊唁一位死去的忠仆,他破天荒的决定,穿戴着官府去。
别看陈琳一直在赵祯面前自称‘奴婢’,就觉得他真是一个奴婢。
事实上,领了内侍省的差事,就有资格在赵祯面前自称一声‘臣’。
也有资格在那些比他品阶低的官员面前,自称一声‘本官’。
陈琳入宫已经有数十年了,见过的达官显贵,多如牛毛。
几乎所有的达官显贵,都不把仆人当人看。
一些需要巴结他的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可私底下,没一个高看他一眼的。
一些不需要巴结他的,使唤他就像是使唤自己家里的仆人一样。
寇季是陈琳见到的达官显贵中,唯一一个将仆人当人看的。
如今寇季为了给仆人办丧事,惹上了流言蜚语,他觉得他有必要尽一些绵薄之力。
陈琳在小宦官伺候下,穿戴整齐了官服以后,有些不适应的扭动了一下,然后感叹道:“奴仆当久了,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人了。”
“老祖宗,您可不是奴仆,也没人敢将您当成奴仆……”